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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猛然一個激靈,告訴阿道夫有位軍需官要來看她,對阿道夫先生會否不利。阿道夫先生說他馬上會離開,而且是若無其事地離開,就像往日出門上課一樣,之後會因一份緊急電報從學校離開。珍卿對這個回答毫無防備,完全驚了。

    阿道夫先生是教哲學的教授,其實給珍卿幫不上忙,他離開對營救計劃也沒什麼影響,但阿道夫還是誠摯地道歉,說他的行李已提前運走,此刻再從家裡走出去,不會叫外人認為他出遠門。阿道夫教授是看見他人慘事,覺得該早點離開是非之地,實際尚無人指控他有猶太血統。他一走人SS更是無從驗證。這種血統問題真的難說,後世還說西他拉也是猶太人,怕被發覺做了數次墊高鼻子的手術。還真別說,西他拉那鼻子是挺可疑的。

    阿道夫說他走後房子還由珍卿他們住,但日常事情也只能靠珍卿自己應付。

    主賓簡單的談話結束了,阿道夫先生拿著公文包,從容地出門走到大街上,就是平常去學校上課的樣子,而後會因親戚的葬禮從學校離開。過了不知多久,珍卿才意識到手足冰涼,她把指腹捏得沒血色了。她不敢現在就去見三哥,這副慘白驚疑的神態,一定會引起他懷疑的。

    珍卿找到阿道夫的聽差說話,請他把房裡暖氣燒足一些,又給女佣錢叫她去買些菜。跟這兩人消磨一會時間,珍卿才能自然地笑出來。把女傭熬的牛肉湯盛一碗,端著進了三哥休息的房間。

    三哥醒來正靠坐床上發呆,見是珍卿,臉上是蒼白荏弱的微笑。珍卿看著三哥乖乖喝湯,問他剛才在想什麼,莫名凝重似的,三哥咽下湯看向珍卿,頓了片刻淡淡說道:「我在想,千金難買早知道,事到臨頭亂陣腳。」

    珍卿囁嚅著也覺無言,他們最初就叫仲禮到美國,這孩子陽奉陰違跑到德國,強押著他去美國也不現實,他長著腳隨時還能跑。一拖沓就拖到他們出了事。可這並非是他們的失誤,經此一番仲禮若不省悟,就白長那麼聰明的腦子了。

    可是此時扔下仲禮、裴浚不管,也不可能,這是珍卿跟三哥無言的共識。而後三哥問起蘇爾曼,珍卿說此人說下午會來訪。

    果然,蘇爾曼下午帶著妻女來訪,就像是尋常的親戚來往。尤其重要的一點,十歲的莉娜·蘇爾曼也愛美術,跟她父親一樣收藏了不少珍卿的畫冊,據說連珍卿的小說《欲界俗人廣記》,也是這個小女孩的床前讀物。期間三哥也出來陪坐一會,著實支撐不住,珍卿和客人都叫他歇著。蘇爾曼太太也義憤填膺,說應該懲治襲擊三哥的罪犯。

    主賓簡單問候一番,沒多久,蘇爾曼一家人就離開了,蘇爾曼先生說會派車接她。三哥說叫珍卿帶上兩個保鏢,珍卿也不放心他,還是主張把戴三留在家裡,自己還是帶著龐勛出門。

    珍卿叫三哥千萬寬心,若蘇爾曼先生只身前來,她心裡恐怕還要犯怵,但他把妻子女兒帶來,就表示當成近親好友來往,到蘇爾曼家參加聖誕宴會,若有事她全可向蘇家母女求救。三哥也覺得蘇爾曼沒惡意,但還是再三叫她小心行事,若形勢不對務必要趕緊脫身。

    傍晚,珍卿順利到達蘇爾曼家裡,見他家到處是聖誕節的布置,珍卿緊張的心情緩一些。也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蘇爾曼家的客人也頗客氣,都知道Iris Dew且能談論她的作品。可這些人幾乎幫不上她的忙。

    直到晚一些時候,蘇爾曼的妹妹、妹婿卡普里維夫婦到來,蘇爾曼家穿軍裝的藍眼睛就多了,但講真也不是所有人都帥,哪都有種族主義的歪瓜裂棗兒。珍卿看著穿軍裝的人也戒懼,心裡又泛起絲絲縷縷的希望。

    蘇爾曼的妹妹不如她哥嫂親切,她丈夫是卡普里維少校也頗傲慢,蘇爾曼跟他介紹珍卿的厲害,他不客氣地要求她當場作畫,看她是否名副其實。

    珍卿自從進入德國,看見藍眼睛的冷酷軍人,常常是嫌惡又犯怵,被卡普里維少校一激將,她反倒冷靜下來,不怒反笑地問他可要打賭,她二十分鐘內畫幅全景素描,可卡普里維少校也得出彩頭。這傲慢的傢伙,拿了萬寶龍手錶當彩頭。

    蘇爾曼太太拿來女兒莉娜的畫具,珍卿親自把三開素描紙固好,又自己一根根地削炭筆,貼心的莉娜·蘇爾曼看了她的削法,自己也幫她削剩下的,削完還問可否站得近些,她先近距離觀摩Iris小姐作畫。

    珍卿稍微感到一點壓力,客人一直絡繹不絕地走來,很多人也沒有作為模特的自覺,走來走去真讓人眼花繚亂。可當珍卿專注地調動視覺記憶力,所有出現的人物在她腦海里被鎖定,他們的形貌肢體和神態動作,都無比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蘇爾曼一家三口屏住呼吸觀看,這位天才的畫家只觀察了兩分鐘,落筆構形簡直有如神助,似乎是不加思索地開始了,她用軟炭筆構建大體的環境輪廓,起筆之處似乎突兀之極,最後一筆勾畫出全景輪廓,卻令人拍案叫絕、難以捉摸,短短不到六分鐘的時間,整個房屋布局、器具陳設,無不完備地著落在素描紙上。之後不到四分鐘的時間,她又把房子內外或站或坐的遠近人物,一一惟妙惟肖地描繪出輪廓。

    而後,這位Iris Dew小姐利落地換筆,開始對粗粗畫就的內容作精細化處理,畫家精準的感官配合嫻熟的技術,已經讓觀看者連連譁然讚嘆,當她開始左右夾攻、兩手並用,任何地方最多兩三下畫就,絕沒有反覆塗抹的拖沓感。莉娜小姐驚訝地跟父親說:「爸爸,Iris不像人類,她是不是神仙?」她爸爸說繆斯與她常在,莉娜小姐天真地問:「中國的繆斯比我們的繆斯厲害嗎?」連珍卿所戒懼的藍眼軍官,也不少人錯落站在四周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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