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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當時聽聞此人供職軍隊系統,珍卿猜疑他幹過不少壞事。可是那時候想到仲禮在德國,當時也是鬼使神差的,賣給他一幅自己也鍾愛的人物畫,並應他要求寫了幅字給他,她當時仗著蘇爾曼看不懂,寫的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個叫蘇爾曼的非常喜歡。這是珍卿跟他唯一一次交集,但經營藝術品的莫諾先生說,他早年就跟此人打過交道,此人還是囊中羞澀的小職員,就熱衷收集名家創作的審美品,不是一個不知所謂的瘋魔人。
珍卿也琢磨過蘇爾曼。珍卿他們初到歐洲游德國,在街上遇到的容克貴族軍官,看亞洲面孔就像看低等生物,蘇爾曼至少沒把人看成低等生物。珍卿想,若是楚師兄這官面人沒辦法,事情得著落在德國土著身上,不擇手段也要把家人救出來。
他們沒買到火車的頭等車位,跟兩個德國青年都坐二等車,夜裡行車聽火車哐哐嘰嘰,閉著眼睛勉強自己休息。翌晨醒來,胡亂吞點吐司跟同行者聊天。學美術的拜洛是弗郎索瓦先生的弟子,是珍卿早就相識的學弟,學工商管理的海德林是新索邦大學的,跟學拜洛是親戚兼好友。珍卿去新索邦講《中國「法」的形成》,海德林說聽過她的演講,一直遺憾沒跟她說上話呢。這二人在德國都算老貴族,聽聞珍卿家人在德國的麻煩,對幫助尋人一事義不容辭。
珍卿再三勸他們稍安毋動,如今德國人不能以常理推論,若行差踏錯自己人也麻煩,她想待她弄清怎麼回事,再請他們幫忙不遲。
這天中午入德國邊境時,火車上管車的進來,要大家把護照、工作證、簽證拿出,待會有專人上來例行檢查。
車停後等了好一會兒,例行檢查的人上來了,除了海關還有軍人穿插其間,穿的還就正是黑色制服,這架勢真不像普通的治安檢查,鬼知道他們在檢查什麼。這些軍人來回逡巡著看,在珍卿身邊停留得格外久,一個並不英俊的冷酷軍官,把珍卿和龐勛的證件看過,隨便看了拜洛跟海德林的,詢問這兩人跟珍卿兩人的關係。
當拜洛解釋說珍卿是知名人士,是世界聞名的美術家跟文學家,那冷酷軍官下意識不屑地咧嘴,皮笑肉不笑地審視著珍卿,對她過分年輕的臉龐很疑忌,但對她熟稔的德國語又有好感,正想逗逗滿臉警惕的珍卿,忽聽他的同伴大聲呼喊:「有個雅利安女人,帶著她的猶太小雜種。」這冷酷軍官自此回應一聲,冰冷的灰藍色眼睛對珍卿笑:「祝你好運,年輕的中國女學者。」
隨著這群軍人擁向前頭車廂,馬上有女人尖叫和重物墜地聲。連有背景的拜洛和海德林,都繃著臉抿著嘴不出聲。學弟拜洛也按著珍卿手,示意她現在也不要說話。
那些軍士臂上的萬字袖套,令珍卿心裡拔涼拔涼的。她在法國報紙上看到過,德國的《德意志血統和榮譽保護法》,限制猶太人的政治、經濟權利和婚姻自由,猶太人甚至不能成為德國公民。前頭那小孩若真有猶太血統,天知道他們會如何對付抗他。
但她也有自己的大煩惱,眼下顧不得操心別人。她在火車上發了兩次電報,三哥竟然還沒有找到,她本就憂心如焚快要自燃,她原本就不安的心,被這些穿黑色制服的人刺激到。
不幸中的萬幸,當火車例行檢查完畢,火車繼續向柏林進發時,阿道夫教授就發來急電,說三哥已經找到了,說三哥昨天下午上街被搶劫犯襲擊,頭部受傷倒在街上,幸好被路過的中國人救了,救人者沒他的住址和聯繫人,三哥頭部受傷又昏迷就跟親友失聯。阿道夫和戴三還以為,三哥也被秘密逮捕呢。還是楚師兄叫使館人員多方探聽,終於查詢到三哥的救命恩人苗先生家。
在火車上聽聞三哥化險為夷,珍卿忍不住長念「阿彌陀佛」,只要三哥好好地活著,打破頭昏迷也算萬幸,見到救三哥的人叫她磕頭也願意。
裴浚給珍卿的保鏢戴三、龐勛,戴三之前跟著三哥先來德國,龐勛跟著珍卿後來德國。珍卿一直疑慮三哥莫名失蹤,這個戴三怎麼沒在他身邊,不過珍卿沒好質問戴三。
到站下車戴三跟珍卿一說,才曉得前天三哥找了NC黨老同學,借他在監獄系統供職的便利,幫忙找一找仲禮跟裴浚。三哥給老同學出了大價錢,才知裴浚被牽扯進德國左翼組織,跟其他在德的□□華人,一起被SS指揮的警察盯上,逮捕他們時把仲禮也捎帶上。德國現在的目標是整個歐洲,最要防的是共產主義跟S國,他們現在正打擊左翼組織。問題跟她之前想像得一樣嚴重。但萬幸的是,他們還被關在普通的警察監獄,但近期說要集中關猶太人的地方。珍卿聽得簡直晴天霹靂,集中營里竟然也關華人嗎?會有這樣聳人聽聞的事情嗎?
這就不僅是錢能解決的問題,足夠多的錢還要有能量的人幫忙,才能將仲禮和裴浚營救出來。前天,三哥跟戴三打聽到消息戴三分頭流動,三哥說去中國駐德使館求助,叫戴三先去準備儘量多的錢,他們在德的人脈不夠份量,必須把能藉助的力量都用上,錢是通行的開路利器。但沒想到戴三取錢回阿道夫家,打電話到使館說三哥沒到,戴三這才慌了。
戴三已經自責悔恨,珍卿也不可能再怨恨他。可當他在阿道夫家看見三哥,他傷得比想像中的嚴重,頭部被重擊還挨了凍,沒死在大街上真是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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