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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千載流雲飛逝西風吹來了

    呆若木雞的人休想再自閉

    自我融入自然的是浪漫主義

    詩國翱翔海涅拜倫華滋華斯

    現實主義借革命之火的熱力

    攪拌羅曼羅蘭法郎士蘇佩利

    現代主義裹挾意識流的先驅,

    逝水年華憑誰的頭腦來追憶

    存在主義是哲學家的領地

    ……

    美術界張揚著自由的名義

    新世代的自由風真是神氣

    新古典後印象和浪漫現實主義

    都是線條色塊輪廓明暗的遊戲

    自由派野獸派立方表現未來,

    誠然是工業世代的荒誕奇蹟

    ……

    啊哈哈,啊哈哈

    看得越多越懷疑自己

    標籤符號可不算美麗

    若不能返璞歸真化成蝴蝶

    我只願呆若木雞,呆若木雞

    若不能返璞歸真化成蝴蝶

    我只願呆若木雞呆若木雞

    ……

    到最後一節的時候,三哥四姐都搖頭晃腦一起唱和,三個人的琴聲和唱腔結合在一起,竟能造成群聲合唱的震撼效果。宋庭哉又一次聽得木瞪口呆,然而最後一節歌詞和表演,又成功讓他失卻儒雅之態,笑得前仰後合長久停不下來。這宋庭哉看著文質彬彬,在珍卿家人面前破功一次,後面相處就過分自在。好長一段時間,他一見珍卿和她家人就先笑一陣,還說珍卿能寫出這樣的詞,唱出這樣的歌曲,真有呆若木雞的莊子遺風。

    許久之後三哥才跟珍卿說,這天宋先生私底下問他,易先生和陸先生將來可會去梁大任教,三哥沒說他怎麼答的宋先生。後來,宋庭哉先生主持梁大的歷史系,說起捨棄平京大學而去梁州文理大學,正因為聽了她唱的《呆若木雞》,當天心血來潮做下的決定,冷靜下來也談不上後悔,唐太宗說「人生感意氣,功名誰復論」,能與易先生和陸先生這等奇人共事研學,想來人生的苦悶也會大大減少吧。

    ————

    宋庭哉跟珍卿治學興趣重合,三哥又有意替梁州文理大學招攬他,他自然跟珍卿家常來常往。珍卿跟宋還一塊整理流失文物資料,宋又有讀書人的痴性,有時工作到夜裡還跟珍卿說事,他自己不以為忤,無意間倒叫珍卿冷落了三哥。三哥看在眼裡一時無言,四姐卻抱不平了,說外頭多少女流覬覦三哥,眉目傳情跟遞條子不知幾許,珍卿日常不留心也不呷醋就算了,好端端跟外四路的人談得火熱,卻把三哥這正經丈夫晾在一旁,問珍卿到底愛不愛三哥呢。

    珍卿常日忙到昏天暗地,他們計劃好明年就回國,她特意把文物圖書的整理工作,交給宋庭哉跟毛鑒師徒倆人,現在除了跟達芒先生繼續深造,連譯莫泊桑作品都暫行擱置,除了千方百計繼續搜集文物圖書,多數功夫都用在臨摹中西名作。因搜集資料還用得上學界大佬,在東方學會的講學也還在繼續著。

    人忙到睡覺都覺得背著包袱,吃醋這種夫妻間的小情趣,有意無意地忽視了,而且珍卿太專注自己的事,舉目四望連情敵都不曉得。四姐一提醒,珍卿一夜間驚覺了,人生至大之幸福,不在乎在外面有多風光,而在於身畔有同行同歸之人。不能因為三哥四平八穩,沒讓她多操一點閒心,她就天經地義地享受一切,不把三哥的感受看在眼裡。

    珍卿特意跟四姐請教詳情,倒要看哪些識貨的女郎垂涎三哥。四姐掰著指頭跟珍卿列了一打,說有中國留學生會的時髦女郎潘小姐,江州同鄉會館裡開飯館的石女士,巴黎文學教育出版社的菲奧拉小姐,父為駐英公使自身在賑濟會工作的孟小姐,還有自稱湯韻嫻女士表妹的一個傢伙……

    珍卿聽得瞠目石化,這些據說對三哥有期許的女郎,珍卿知道的連十之一二都沒有。

    四姐聞言恨鐵不成鋼,拿鮮紅的手指杵搗她說:「你個呆子曉得甚麼啊,天天把腦袋扎在紙堆拔不出。哼,就是有事誰敢耽誤你的正事?三哥那裡,他自家在門口焊了一道影壁,外頭人想登門入室都不得其門,再講了,我跟韻嫻也不是白吃乾飯的,明暗替你們擋卻多少不知所謂的。哼,叫你理理從前的詞譜給我,你還給我推三阻四噠,不曉得我給你擔待多少事體!」

    珍卿聞言大為感動,抱著四姐膩歪致謝,吹捧她是天下難尋的好姐姐,更是寰宇獨見的好小姑子。挺願聽人吹捧的四姐就美了,叫珍卿速把她要的詞譜寫出。

    四姐前陣子忙到潛形隱跡,閒下來天天泡在珍卿家。她今年生意做到法國的軍方,服裝事業經營得風生水起,身畔無伴內心卻越發彷徨孤淒,她說離家六年多少家裡人事不曉得,好像她不是謝公館的人一樣。如此,她近來頗熱衷尋問她離開後家裡的趣事,設法以共同記憶得到歸屬感。

    也是上回跟宋先生唱《呆若木雞》,說往日在謝公館也愛做戲謔之言,玩起來圖的是大家高興。四姐聽說珍卿舊日寫了不少有趣詞,由三哥或外面譜曲就在家中唱著玩。她便急切央珍卿和三哥把詞譜寫下,他們在海外無聊時彈奏取樂也好啊。

    珍卿太忙,把四姐這樁訴求推給三哥,三哥默默地接過去了,但他之前的效率也不算高。

    自從四姐說三哥愛慕者眾多,珍卿就跟宋先生委婉表示,以後白天在她家待著也行,但晚上屬於她的私人時間,如此這般還請宋先生回家忙活。宋先生聽明白珍卿的話音,連忙羞窘地說自己「該死該死」,以後他白天還是照樣來,通常晚飯也不吃下午就走。書呆子多數只是呆而非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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