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頁
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四姐今天精心挑了姊妹裝——吊帶內襯外搭黑色鏤空蕾絲裙。
四姐看著珍卿微微挑眉, 神情里似乎是嫌棄,她挺秀的鼻樑斜斜哼一聲:「你不會像那些老修女似的女學生,以此為歪門邪道、傷風敗俗吧!哼, 就你這乏善可陳的小體格子, 只知道與書本筆墨為伍, 好不蔫兒的,就呆鵝似的出半天神, 我要是個男人家, 早晚受不了你,叫你頭上長出綠油油的草!」
珍卿目瞪口呆並且語塞, 自省難道真的太自我中心, 日常偏莊重樸素的裝扮風格, 已讓三哥覺得她沒得女人味?不對, 她來到歐洲後伏案工作減少, 沒事就跟三哥膩在一起, 她哪有接觸其他女流的機會?
她瞅著拿肉眼掃瞄她的四姐,即刻針鋒相對地哼她一聲,道:「失足女性是為了生存立足,才想方設法營造風情,取悅男性,你我就算不做老修女,又何必矯枉過正?再者,這可是空氣里都是保守味道的英國!」
四姐拿白慘慘的蔥指戳她:「你就嘴硬吧!以前因論,我倒是你的姐姐,別怪我做姐姐的不早提醒你,人性就是貪新厭舊,再美麗的嬌娃朝夕相對,就像桂花糖藕一樣,吃多了也一樣犯酸,一日日生膩。我也不叫你天天驚人眼目,偶爾與眾不同一下嘛!」
珍卿看著穿戴好的自己,這黑色鏤空蕾絲裙,雖然又是一種生疏風格,倒確是別具一格地漂亮,便感嘆四姐銳眼獨具、品味過人。她上輩子在荷爾蒙爆棚的大學校園,也不曾以鏤空誘惑兜攬男青年,再說這輩子先有杜太爺拘束,以後結交的全是清高文人、質樸學子,哪有機會用上這些?她不是保守,她就是不習慣啊。
這時候三哥又在外頭敲門,四姐忙高聲嚷著:「好了,好了。」三哥聞言乾脆推門而入,看見兩個姑娘的穿著,訝然地欣賞了一會兒,信步踱過來,似隨意地提了一個建議:「外頭下雨了,加一件披肩吧!」
珍卿立時眉開眼笑,喜滋滋地抱上三哥道:「英雄所見略同!」三哥也對她報以一笑,瞅著她肩部的黑紗布料,欲蓋彌章地映現她的香肩和內襯吊帶,又瞅了一模一樣風致的四妹,不露情志地溫和建議道:「英國天氣陰冷,風氣保守,惜音,以後穿著不要令人側目。」
四姐雖然也覺得有道理,應得還是心不甘情不願。這兩件晚禮服耗費她太多心血,她想著姊妹花穿上是個趣味,一面也可以做行走的活廣告,可是小妹和三哥都有顧慮。四姐雖然信賴自己的時尚趣味,可也不想違拗三哥的意思。
可是,四姐選披肩未免也太用心,偶爾也詢問珍卿和三哥的意思,珍卿無所謂地聳肩:「那些人到劇院看戲,未見得人人都有品味,搭配得不相稱,難道還能被哪個人恥笑死?」四姐被觸到逆鱗一樣咬牙道:「在陸惜音面前,誰也不許講『隨便』的話,就是親妹子也不行!」
如此一來,他們的時間就很緊迫了,晚飯只隨意吃了一點。
吃完晚飯趕緊到劇院,萬幸不但沒遲到還早到了。但是他們進劇院前,恰巧碰到一樁中國人的風波:劇院前門的台階下面,一個戴眼鏡的文人氣質中年人,正在隱怒地訓斥他的妻子,說再三交代要穿拖地長裙,怎麼偏偏穿了一件進不了門的短衣裳。
珍卿和四姐路經這對中國夫婦時,看見被訓斥的中國女人穿著只到膝下的中長裙,窘迫又自責地說:「長的叫小麼扯破了,哪裡還——」她丈夫打斷她的話,那女人更加不安了,她丈夫無奈又疲倦地說:「淑蘭,歐陽夫婦特意請戲還禮,本城的相識今日都來了,你我若都缺席太失禮。既然裙子短不叫你進,你就乾脆先回去吧。」
那女人愕然地抬頭看丈夫,只看她的側面臉頰,都能感到她的窘促和傷心,片刻後又似羞惱極了,嘀咕洋人為何有這樣為難人的規矩,裙子或短或長與看戲有何妨礙。那個丈夫脾氣還不算頂壞,放低聲浪似在勸慰他的妻子。
珍卿看他們是兩個中國人,本就格外留意,待走到劇院的門外,看到劇院的黑人門童,翻著白眼鄙夷地看那對中國夫婦,珍卿和四姐不約而同站住,腦中都有一股不平的熱流上涌似的,珍卿聳聳眉毛問四姐:「幫幫她?」
不過看那中國女人偏胖的身材,她們兩姊妹備用的禮服,這婦人穿進去怕都要撐破。
拉著她們站到旁邊的三哥,無奈地提醒兩位古道熱腸的姊妹:「成衣店晚上不營業。」四姐顧自嘀咕了一會,跟三哥和珍卿說她可能有辦法,請他們將那女人請到車裡。四姐自己跑到他們車子的後備箱翻一陣。
那窘迫中國女人的丈夫已進劇院,未免叫這個疑似家庭主婦的人不安,珍卿請三哥站在原地等,她獨自上去說明相助的意圖。大約因為是同胞,滿心想與丈夫一道交際的女人,竟然很容易被珍卿說服上了車。
珍卿和這女人坐進車子的后座,跟四姐介紹這女人夫家姓陳,四姐先叫珍卿坐到前座,找到手電筒從前面給她照著,然後才安撫那女人說:「陳太太,你身材短我不少,我有一件大碼的小禮服加長加大,我預計你能穿進去,放心,再有一刻鐘就得了。」
陳太太將信將疑又滿懷期待,安靜如雞地在一旁等待。四姐似乎沒有細看陳太太,也沒用尺子量陳太太的身體,珍卿在前座舉著手電筒子,見四姐拿剪子在裙上快剪幾下,將裙子的腋下肩頭都剪破了。然後利落翻出座上的手提包,從中翻出一卷子紫色蕾絲。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