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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這半天口試雖然快把人累攤,聽說布萊德曼教授從度假別墅回來,還是拖著疲憊的身軀去拜訪他,除了加西亞教授、萊蒙托夫教授等文學系教授,平京學社的錢壽詒教授等人也在,說珍卿的口試上了校內報紙,大家都討論為啥她考得這麼難。

    加西亞教授開玩笑地說,珍卿的水準已經算是博士,可惜她後來休假沒繼續上博士的課。布萊德曼教授夫婦也恭喜珍卿,說她的斐貝塔卡帕會員已被教務處落實。珍卿若想留在美國找一份工作,這個會員身份會讓她如魚得水。他們很多人希望珍卿留下繼續深造,將來也可以留校做教師。

    這個斐貝塔卡帕的會員,也有非常濃厚的宗教背景,主要用來表彰本邦名校的優秀本科生,也從碩士和博士中選拔少量的優秀者。候選人由任課老師向教務處推薦——文學系有三位教授比較喜歡珍卿,珍卿三年級時他們就向教務處推薦,不過那時候珍卿已要修長假,反正因為一些原因審核沒通過。後來布萊德曼教授、加西亞教授、萊蒙托夫教授再次推薦,珍卿這東方面孔的刺頭終於通過。

    下午和三哥一起回到住處,珍卿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動,三哥就嘆著氣幫她按摩身體,說原來她忙起來到這種程度。

    到珍卿睡醒坐到晚飯餐桌上,哈大文學系的裴鑒群已用半天時間,把珍卿在考試場的講稿排出來,又馬不停蹄地尋到她的住處,激情遊說她授權把她的演講稿,登到留學生辦的《英文月報》和《中國文藝》上。珍卿覺得這兩個報紙辦得不錯,又累得不想多說一句廢話,就剔除一些不宜發表的講稿,其他就爽快地授權給他們。

    而後多少中西報紙大肆轉發,又有多少讀者熱忱閱讀,其間盛況在珍卿這早有先例,不必細述。

    三日後,當波城的《郵報》和《寰宇報》,默契地一同轉載珍卿那篇關於中國文化的講稿,大家發現本邦人士的品評角度也很奇特。他們的評論人士認為,不管Iris Dew是否信口胡言、自抬身價,這些講稿至少給西人提供了一個窗口,讓他們了解此時的中國青年中,似乎有了拒絕仰視西方文化的人物,這是值得警醒和關注的現象。

    他們見過太多崇洋媚外的中國人,真是無遺餘力地抨擊中國文化,從政治、歷史、文化、教育、中醫等,一定要抨擊得祖國文化一無是處才罷休,乍見一個不同流俗的中國女青年,不但說西方人都害了「傲慢與偏見的眼病」,還說被中國人自己鄙棄的傳統文化,會像文明世界的恆星一樣,永遠綻放著璀璨的光芒。

    這種有悖西人常識的論調的源頭,並非一般不學無術的譁眾取寵者,而是早以文章書畫在中國成名,又已開始享有國際聲譽的中國青年學者,Iris Dew小姐。

    有人用聳人聽聞的奇談怪論,試圖打破你牢不可破的印象和認知,你一開始下意識覺得荒謬不經,亦對奇談怪論的發表者鄙夷之極。然而,若這發表者本身並非不學無術,「奇談怪論」似乎也能邏輯自洽,你是否有認知即將碎裂的恐慌感,並重新研讀你以為的「奇談怪論」。當再次確定你的認知被衝擊時,你是否想深入探究奇談怪論的發表者,究竟是何出身經歷,在哪裡悟通的法門?

    珍卿和周圍人沒有想到,畢業口試的講稿散播出去,引起本邦智識群體對她的廣泛關注,她以前出的英文論著和畫冊等,又在市場需求下開始新一輪重印。本邦報刊對這種現象的報導,也引起此間普通民眾對她的關注,人們未必曉得中國的第一夫人是誰,但知道中國有位天賦出眾的女學者——Iris Dew小姐.

    自然了,國內反響是一如既往的熱烈,之前假新聞對珍卿造成的干擾漸漸消失,所有人被她的畢業新聞奪走注意,有人一如既往地關注她的作品,有人在意她畢業是否立刻回國……

    好多人因為珍卿的講演,像打了雞血似的,恨不得肋生雙翼立刻飛回祖國,著手創建她口中文化璀璨的新國家。珍卿覺得這並不完全是好事,「胼手胝足」「篳路藍縷」這些詞,落到現實中就意味著披肝瀝膽,死而後已。人們應該把目標放長遠,預期放平實。

    所以後續不管誰請她去演講,她再不會答應的,讓大家發熱的頭腦冷靜一下也好。

    一個星期之後,珍卿完成四個小時的美術論文答辯,結束對學院美術系藝術史專業的筆試,把美術系的學位也落實了。包括費特朗博士也祝賀她,並希望她在本校繼續進修美術……

    珍卿的所有考試都已結束,然而還要等畢業儀式結束。她比不考試的時候還忙,每天有數不盡的客人要款待。三哥只有有空,就毫無怨言地做她的「賢內助」,有些半生不熟的客人問他身份,珍卿每一回都認真介紹。

    之前,不少人知道珍卿已在國內結婚,都疑心是封建家長的包辦婚姻,對她的丈夫有不少惡意揣測。珍卿還怕三哥亮相以後,多少會遭遇不友善的審視。沒想到時下有智識的男女青年們,也像古時主持殿試的皇帝老兒,分分鐘變得以貌取人,他們一見三哥的相貌風度,就覺得相貌好必定人品好,氣度好必定教養好,交往後見識他的談吐見地,簡直要崇拜起他來了。連洋朋友薩爾責都心服口服,說杜小姐的丈夫配得上她。

    人們贊他們「天造地設」「金童玉女」,沒有一句乖戾難聽的話。然而,珍卿和三哥都不勝其擾了,可又不能隨便離開波士頓,三哥乾脆說教珍卿開汽車,他說發表《東洋人的民族性格》,難免會有不能預料的隱患,多學些應對危險的技能,總是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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