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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且三哥還到處撒錢以結人歡心。有人無錢出書三哥便贊助經費,有人生病住院三哥便慷慨解囊,有人舉辦文會三哥便送花獻酒,有人結婚度蜜月他也必有禮獻。
珍卿和三哥在市里住了不到兩禮拜,儼然成為美國人社交場的寵兒,成功扭轉許多人對中國的印象,說沒想到中國人這樣熱情體貼,禮數周致,這樣文質彬彬,樂於助人。
珍卿在本邦上報紙是家常便飯,而三哥上報紙就意味著不虛此行。紐約市跟紐約省的一些大小報紙,介紹三哥是中國有名的金融投資家、工商實業家、時事觀察家、教育投資家,總之,忽然把個中國人稱譽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海內外的華人愛聽洋人夸中國人,珍卿和三哥被本邦報紙報導,傳回國內再次增加他們的影響力。
事後珍卿和三哥對帳,發現報紙夸三哥是中國來的款爺,其實他花的錢並沒有想像得多。珍卿與三哥玩笑,怪道宋江能做梁山泊的第一把交椅,他所謂的仗義疏財、籠絡人心,並非漫天匝地出傻力氣亂花錢,而是把力量財帛用到關鍵處,所以人們叫他「及時雨」。
事實證明,三哥確實通過結交本邦名流,擴大了自身的影響力。公曆一月中旬的時候,三哥忽然接到重要人物的來信。他與這位重要人物的結交,其實說來也話長了。
四五年前,三哥隻身赴美參加萬國博覽會,那時便相識一位統計學家特納先生,特納先生從統計學的角度出發,曾在經濟危機爆發之前,就預言美國將出現空前的經濟危機,不過他那「聳人聽聞」的言論,那時候不但無人在意,而幾乎淪為學界商圈的人際笑談。
去年十月三哥登陸美國西部,曾經特地拜訪這位特納先生,才知他已被新上台的羅氏總統看重,成為羅氏諮詢經濟問題的高級幕僚,總統一切新的經濟改革政策,實施前都會向特納先生諮詢。
三哥對此是喜出望外的,但他並未貿然登門,後來登門也未表現得太熱切,還是維持以前的君子之交,然後就匆匆奔赴東問來尋珍卿。
此番三哥登上東部大小報紙,特納先生忽然想起三哥,又認為他是深具洞察力的實幹家,便邀三哥參加美國上層的一個政經會議,三哥喜出望外加受寵若驚,便收拾行李趕緊去參加了。
後來,三哥不但結識美國上層的軍政要人,還跟羅氏總統有過半個小時的談話,談論的是美國經濟和世界形勢,據說羅氏總統許久後都記得他。以至數年後赴美協商抗戰援助,三哥成了代表團里舉足輕得的人物,並且與公民黨的黨政軍皆不沾邊,擁有非常超然的地位和力量。這個還是後話。
而自從三哥跟美國上通了門路,他如願成為特務不敢動的名流,還成了社交場上的風雲人物。在美國東部的州市,不但洋人的社交場合缺不得他,連本邦的華人華僑舉宴辦會,也常常請三哥去接待周旋。不久後,駐美領館凡有要事也找三哥。他們可不管國內的特務頭子,是否將三哥視為親社會黨的隱患。作為駐美總公使的則仕大哥,這年到東部巡視各領館事務,但凡舉宴招待外賓,多會必叫三哥陪同,甚至笑說,要給三哥爭取一等秘書職位,叫三哥以後跟著他搞外交。
則仕大哥的態度很奇特,似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又似乎對領袖及其那一幫姻親,有種難以言說的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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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卿的生活重心與三哥不同,自從她跟三哥從紐約市回來,三哥常在華盛頓特區與紐約省來往,珍卿還窩在達斯小鎮做他的學問。
一月下旬的時候,珍卿在報上看到一篇文章,一個自稱來自中國的叫克拉克·張,用一種珍卿很熟稔的論調,把厲行改革的羅氏總統吹得神乎其神,極盡肉麻諂媚之辭吹捧本邦的民主制度,而將中國貶抑成毫無希望的國度,並向同胞發出痛心疾首的呼籲,說與其將中國拱手讓於仰中華鼻息的倭奴,他寧願請蒸蒸日上的美國來管理中國。
最可氣憤者,坊間報刊持此種論調者,比珍卿想像中多得多。
有人說,中國愛國者實在害國,有些人聲聲說著對抗來勢洶洶之東洋,不過做個嘴上勇敢的英雄,中國積貧積弱一個世紀,拿什麼跟東洋這工業強國硬拼?
還有人反對中國擴大軍備,說不論如何都不該擴大軍備,不然,東洋人一旦覺得中國人要反攻,也會被中國刺激得展開更激烈的舉動,更將陷國家人民於水深火熱。。
對這些邏輯扭曲的奇談怪論,珍卿看得既氣氛又悲憫,世上就有不知能否算人的群體,自己祖國有六分不好,到他們那就是十二分的不好。還有人對祖國事務當熱鬧看,國家人民不論有什麼磨難,他不忙著關懷扶助同仇敵愾,先忙著事後諸葛亮說風涼話,說我早知這個國家沒有希望,這個國家的人就是這麼壞。
可悲的是,這些邏輯混亂的歪理邪說,混入似是憂國憂民、悲時憤時的套話,就容易洗腦那些無知民眾,使沒有自信力的人更喪失自信力。
珍卿崇拜的偉人曾經說過:輿論的高地我們不去占領,那麼我們的敵人就會去占領。此間愛國人士沒聽過這個論斷,但他們本能地知道不能沉默,在對外戰爭一觸即發的背景下,一場關於中國是否有救的的論戰開始了。
珍卿遠在達斯小鎮上,也一直寫文章參與這場至關緊要的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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