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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三哥緊緊握住珍卿的手,按在他胸口認真地說道:「我對社會黨印象很不壞,他們又提出『停止內戰,北上抗戰』,我曾與民主人士一道,預備在報上聲援社會黨的主張。說來也巧,長城抗戰我全力支援前線,賣了名下產業籌了不少款子,想借南邊的漢留會,多弄些槍彈支援前線,不想我託付的那位朋友是社會黨,被特務發現又帶著軍火逃跑,再加上我與你韓師兄的接觸,一來二去便有些講不清,就此被聶梅先那幫子特務盯上。我們團聚也是時局成全。」
珍卿望著三哥坦然地笑:「其實,我做了好多心理準備,你也許今年也不來,明年也不來。想不到今日喜出望外,我真高興。三哥,依你適才所說,你待在國內確實兇險,倒不如隨我多住一陣,風頭過去再迴轉。咦,對了,你一路過來,怎麼一點消息也沒給我遞?」
「小妹,我此來美利堅本為避難,也計劃多多聯絡海外華人華僑,並結交對中國友善的洋人,試為國家爭取更多的喘息空間。」
陸浩雲說著不由苦笑。好多事他本打算瞞住小妹,因為他覺得她該專心做學問,不必摻和太多政治上的事。看見她對東洋民族性格的獨到總結,反倒覺得該多聽她的意見。
三哥說離開中國便隱匿行程,連買船票用的都是假名字。至於來美後為何繼續隱匿行程,他是想借本邦的一些老相識,跟新總統及其幕僚搭上關係,借美國或國聯彈壓東洋侵略者。他的行動不想叫中國使館曉得,免得還未成功就節外生枝。
陸浩雲將這些意思說明後,珍卿還噘嘴輕輕埋怨:「細事不能在信中講,也該設法通知我一聲,你不知道,我高興得心臟都要犯了。」三哥按住她的雙唇肅然道:「現時下別亂說笑,我每回入睡醒來,都祈願遠近親朋都平安。」珍卿嗯了一聲,把頭埋在他寬闊的肩膊里。
三哥卻又想起一事,謹慎而鄭重地問:「小妹,你覺得社會黨如何?他們的抗戰主張會是真心的嗎?有沒有可能也像韓某人,喜歡以權謀之術耍碼頭?」
其實,陸浩雲正在做艱難的決定,那些一接觸就會招致殺身之禍的人,他其實有意無意接觸不少,而且他早年便對他們的一些主張和行動很讚賞。他們提出的抗戰主張也很誘人。陸浩雲每對政府失望時,想著只要是願意抗戰的中國人,哪怕是落草為寇的山匪,他也願意傾力支援,何況社會黨並非山匪那麼簡單。
這個話題讓珍卿凝重起來,過一會她才低聲議論道:
「三哥,你我皆認識一些社會黨人,韓清澗師兄我了解不深,但楊家的明衡表哥是看我長大的表兄,我確定他是人品貴重的好青年,還有從聖音就認識的荀學姐,我敬佩她的智慧毅力和勇氣……三哥,我有時隱約有感覺,荀學姐想拉我入她的陣營,但她表現得很是克制,從未真正說出來,因為確實危險。可我不是他們的同志,荀學姐卻能信任我,連關乎性命的事也向我透露。」
珍卿說的是荀學姐臨行前,說她將從加國坐船到S國,在S國接受一些秘密培訓再回國,這應該是很機密的事。
「三哥,你若聽尋我的意見,我只能說,社會黨未必儘是完人善士,可你我能接觸到的這些,多是飽學憂患的先進人物,他們不怕吃苦受累,不怕流血犧牲,而且行事縝密,有恩必報。跟貪腐成風的公民黨一比,社會黨人就像苦修道行的聖人。先不談他們雙方的主義如何,只從為人處事上,我倒願意多相信社會黨。至於『停止內戰,一致抗戰』,這是國人翹盼的好局面,只是韓領袖未必願意配合。」
陸浩雲頷首表示贊同,又狐疑小妹對社會黨的過譽,倒真擔心荀淑卿引誘她加入他們。鑑於剛才小妹已經否定,他打算以後再旁敲側擊地加深了解,看小妹有沒有捲入危險的勾當。
心裡轉悠著這些名堂,陸浩雲平靜又似愴然地嘆氣:「若真如你所說,我倒盼著社會黨能掃掃這人間濁氣。」
樓下,小莊一改晚餐桌上的活躍,伸長脖子對著窗子出神,元禮拿枕頭砸他一下,小莊又拿枕頭砸回去,元禮笑呵呵地問:「你作這思慕之態,別是在想那學美術的許怡珩小姐吧?」
小莊冷笑著白了元禮一眼,枕著胳膊在床上翹起二郎腿,幽幽地說起來:
「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這紐約省的小山鎮裡,也不知什麼怪鳥一直叫,聽得人陣陣心寒。辛幼安寫的也是國土淪喪之恨啊。」
元禮慢條斯理地整理襯衫,對室友的悲慨嗤之以鼻:「就你這婦人堆里長大的秧子,回去槍還不會拿手就磨破了,與其白白給人填炮筒子,不如用心你的專業,哪怕將來做個救死扶傷的軍醫,也比在此傷嘆鷓鴣強!」
小莊見他理衣裳細緻得像繡花,哼哼冷笑著說:「中國就是太多你這種樣子貨,國是軍機充耳不聞就算了,找女朋友也找個老太婆,還是個洋人老太婆,你沉浸在老太婆的溫柔鄉,哪還有一點男兒氣概。」
元禮立馬惱羞成怒,跳上床按著小莊胡亂拍打,說小莊若敢亂講話別怪他不客氣。
珍卿和三哥又下來檢查門戶,聽見男孩子們在瘋鬧,三哥開門見元禮用枕頭打小莊,小莊見他們來,當場跟兩個長輩告狀:「小舅,小姨,元禮在賓大找,呃,找了個女朋友,是個年紀一大把的洋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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