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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如此種種,珍卿頗覺盛名所擾的苦惱,平常看書作文儘量不在家裡,若有不期而至的訪客,就請米勒太太幫忙攔擋,不想見的就乾脆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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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卿在留學的第六個學期,修了完文學系的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本碩課程,還一直選修美術系和語言學的課。

    波城進入了無休止的雨季,而珍卿的夏季課程還沒結束,她一直盼著假期快點到來,她要拋開一切煩擾好好歇歇。

    又一次從哈大美術館回來,珍卿快走到自己家大門時,發現怡民站在她們大門外面,跟一個西裝革履的男青年說話,珍卿下意識擋著臉調頭就走——她這半年被無休不止的訪客嚇住了,一在街上看見生面孔的同胞,條件反射地覺著渾身不安逸。

    怡民卻沒眼色地叫住珍卿,蹦蹦跳跳地過來拉住珍卿,拽她過去跟那男訪客打照面。珍卿無奈之下,正要綻放微笑跟人打招呼,笑容卻瞬間凍結在臉上。

    她囁嚅著感覺到難以開口,怡民和男青年都望住她,臉上是愉悅談話後的輕快笑意,怡民抱著珍卿的胳膊解說:「Iris,你說巧不巧?我上個月去書店,看中的一本盲人雜誌,恰好是潘同學的室友預定的,他幫同學取那本盲人雜誌……沒想到有這樣的緣分,你跟他竟然是老鄉,他剛告訴是特意來訪你,趕巧你就回了。真是緣分!」

    珍卿看一派坦然的潘文紹,腦中轉著很多猜測和疑惑,怡民熱忱地把潘文紹邀入家中。珍卿也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啥也沒說。

    把客人引到她們樓上的住處,珍卿看怡民安排潘文紹落座,又把他帶的西瓜帶進廚房,落後的珍卿換鞋擱雨傘,見潘文紹正扶著椅背默默看她,珍卿客氣而似尷尬地跟請他坐。

    面對曾經相過親的對象,珍卿不能說全然心無所動,但也算得上問心無愧吧的?

    潘文紹和珍卿一同落了座,見珍卿表情似是猶疑,便立刻主動解釋:「我學分轉到麻大物理系,還是學物理。」

    珍卿嗓子不適地咳兩下,潘文紹突然站起身,主人翁似的走進廚房,在廚房跟怡民嘀咕一會兒,沒一會跟端著水果盤的怡民出來,他也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出來,走近了珍卿才發現他端的是西瓜皮——去了外頭一層綠皮的。

    文質彬彬的潘文紹指著說:「才知你不愛吃西瓜,西瓜皮也有清利濕熱之效,珍卿,你咳嗽就是因為這個,你試試吧。」

    潘文紹還細心地給珍卿遞叉子,珍卿拿著叉子看著西瓜皮,有種被雷劈了的恐慌感,而小潘還一無所覺地催她吃。

    怡民聽說潘文紹熱衷喝茶,拿出招待貴客的閩地綠茶,正小心地往杯子裡面倒著,被潘對珍卿的殷勤舉動引得側目,茶葉倒多了小心地撿些起來,但另外兩人都沒有注意她。

    潘文紹的表現算露骨了,怡民倒好茶也坐下來,直接問珍卿和潘文紹:「你們總角之交?多少年沒見了?」

    珍卿放下插西瓜皮的叉子,好像是沒什麼可隱瞞的,又好像是沒什麼可說的,無奈地說個籠統的關係:「我們都上睢縣的啟明學校,是同鄉又是同學。」

    珍卿伸手去拿熱茶杯,試圖緩解莫名的尷尬,潘文紹自作主張地拿手擋住,說這茶是剛燒的滾水沏的,等一會兒再拿免得燙著手。說著潘文紹又跑到廚房去。

    珍卿晃晃無處安放的手,跟怡民無聲地面面相覷著。怡民跳脫的眉毛向她表示疑問,珍卿攤攤手表示她啥也沒幹。

    潘文紹在廚房磨蹭了一會,出來問珍卿和怡民想吃什麼,他可以給他們做晚飯,珍卿和怡民更面面相覷。珍卿好想提醒他一句,你曉得這是誰的家啵?

    潘文紹大約也意識到了,就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他剛才聽怡民抱怨做飯麻煩,而珍卿正好嗓子不舒服,所以他可以做啊。

    兩個女孩子哪會那麼失禮,叫頭一回登門的客人下廚房?最終還是她們倆整備的晚飯。而潘文紹像個背後靈似的,就站在那看她們倆忙活晚飯。搞得珍卿心裡毛乎乎的,暗怨怡民急於把潘文紹引進來,又不得不管待他一頓晚飯。

    三個人的晚飯氣氛微妙,最後還是怡民受不了,無語地擰著眉問潘文紹:「我看你們是玩伴,潘同學,你不會是珍卿的乾爹吧?」

    珍卿直接把自己吃嗆著,無語地在桌下腳踢怡民:「瞎說什麼,認乾爹我認個小青年嗎?認個財雄勢大有積累的,讓我到處狐假虎威不好嗎?」

    潘文紹還是一派溫煦態度,他望著臉帶戲謔的珍卿,扯扯嘴角追憶似的口吻:「珍卿,你還跟小時候一樣。」然後就又沒有別的話了,然後起身去廚房倒了兩杯溫水,給怡民和珍卿各人一杯,說吃嗆了沖一衝。

    珍卿暗暗盼著晚餐快結束,潘文紹卻忽然開腔了,他毫不隱晦地告訴怡民,他小時候跟珍卿議過親,可惜他母親逼迫珍卿退學,珍卿憑一己之力把婚事攪黃。

    他還平心靜氣地控訴珍卿,說永遠記得她躥到房頂上,像個小炮仗似的一蹦一蹦,高聲大罵他是一個哭包,跟他結婚將來生出來一堆小哭包。從那以後,只要他有什麼想哭的事,一準想起珍卿罵他的樣子。

    珍卿只能若無其事地笑問:」怎麼著,物理專業的高材生,終於想起來報復我了?「

    潘文紹脈脈地凝視著珍卿,都快把珍卿看毛了,才抿著嘴鄭重其事地說:「我從來沒想過報復你,珍卿,你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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