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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了解非洲藝術品的造型風格,心血來潮再加靈思泉涌,寫了篇《對立方主義的靈感探索》,投到本城三大報紙的《藝術評論》專欄投稿,好久沒有音訊也沒有退稿。然後《環球報》的《文藝評論》回信,說採用稿件並給五塊錢稿費,給其他報紙的信大約石沉大海,不過珍卿也不大在乎。
珍卿頭個星期觀賞藝術品,弄得總是茶不思飯不想,後一星期天天去寫生臨摹,也是一天比一天瘋魔。動不動還在夢裡給藝術品編故事,個個故事框架完整情節曲折,珍卿為了好玩還把夢寫出來給怡民看。
前一天在夢裡編織的故事,是講兩河流域的一場戰爭,將一個奴隸制的小城邦摧毀,城主的兒子全部被征服者屠殺,而城主的女兒扮成男子夾在被俘虜工匠中。這幫被俘工匠後給征服者的祭司建神廟,女扮男裝的亡國公主在工匠的幫助下,殺死女祭司取而代之(夢裡竟然有神奇的換臉術)。
後來,亡國公主嫁給與女祭司有婚約的城主——這位就是亡國公主的滅國大仇人了。作為冒牌祭司的亡國公主,跟作為仇人的城主相愛多年,還孕育了滿堂的兒女。可是人類就是這樣的現實絕情,當男主角發現女主角身份,想暗暗動手除掉女主角,卻被女主角先下手為強反殺之……
珍卿笑嘻嘻地攤手問怡民:「怎麼樣?像不像兩河流域版的《陰謀與愛情》?」
怡民邊看夢境故事邊咬手指,顯然是驚嘆得瞠目結舌了,看完很有儀式感地擁抱珍卿,捧著珍卿的臉像不認識她似的,然後忽然裂開嘴笑,抱著珍卿腦袋重重親吻她。親完嘖嘖有聲地說珍卿太神奇了,她再次感覺有個天才女朋友,再次感覺有義務保護好天才女朋友。
珍卿不以為然地去喝水,也順便給怡民倒了一杯,說除了夢中偶得的形式特別,整個故事情節、人物設計,好像也沒什麼新鮮的吧。
怡民咕嘟咕嘟喝完一杯水,沒形象地打個水氣嗝兒,鄭重其事地批評珍卿:「珍卿,你不要太低估你自己,這個故事精彩極了。」怡民說珍卿做夢都這麼精彩,更有義務為大家寫點消閒故事,要不然就太太太浪費了。珍卿一門心思在美術館畫畫,說過一陣有時間再說吧。
第二天晚上,珍卿的臨時住處來了客人,是她在安拉學院新交的好朋友蓓麗小姐。蓓麗在美術系學插畫藝術,跟珍卿在三觀和智識上較合拍,隨著時間推移交情越發深。
好事之徒孟怡民小姐,不知何時把珍卿的夢境故事譯成英文,來個客人就忙不迭給人看。珍卿上完一趟廁所出來,蓓麗小姐忽然欣喜地擁抱她,說她們戲劇社苦老劇、爛劇久矣,正愁沒有好劇本排一排,珍卿的故事正是瞌睡送枕頭。
珍卿現階段被迷在美術館裡,對於寫劇本著實興趣不大。但蓓麗比怡民還會給人灌迷魂湯,近乎虔誠地歌頌珍卿的故事,語速像機關槍發射子彈那麼快:
「天才,天才!Iris,你真是一個天才!這是再好不過的舞台劇本,主要場景不會超過六個,這就給道具組做了大好事!戰爭、復仇、愛情、權謀,女性自我的覺醒,社會性別的顛倒,男性強人的解構,女性強人的重塑,復仇與道德的抉擇,愛情與仇恨的抉擇,嘖嘖,再沒有比這更精彩的了。叫什麼名字好嗎?什麼名字好呢?」
怡民笑嘻嘻地跟蓓麗提議:「就叫《公主復仇記》如何?」蓓麗鄭重思忖一番說特別好。
正在喝水的珍卿不由嗆住,她擦乾下巴上流的水,撫一撫被打濕的前襟,看著一拍即合,呃,——這成語好像不太合適,或者應該說成是「臭味相投」的倆人。
好個超凡脫俗的「公主復仇記」,你們咋沒想過叫「權力的遊戲」呢?
想她不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被過度解讀出這麼多概念來,看來還是時代生得「太好」,隨便做個夢就被人稱作天才。
在怡民和蓓麗的雙雙懇求下,珍卿花兩個晚上的功夫,寫了《公主復仇記》的三幕劇本。怡民只是見之欣喜,蓓麗跟她戲劇社的朋友就如獲至寶,乘著小長假還沒有結束,她們忙不迭地趕緊排練。
珍卿中間抽空寫了個劇本,其後,還是天天泡在美術館,先畫那些讓她魂牽夢縈的雕塑面具,平面畫作品以後再慢慢臨摹。在美術館一天不斷地泡十天,美術館不少基員工都認得她。
假期還剩一天的時候,珍卿和怡民準備回米勒太太那。
珍卿聽聞本城公立藏書館,百萬餘冊書籍都是免費供人借閱,離開前想去借幾本書看看,一進去才發現裡頭人滿為患,看樣子不少人是無家可歸者。聽說,公立藏書館的管理者出於人道主義,准這些失業者在館內看書睡覺,隨著天氣越來越冷,他們閉館的時間也漸漸晚了。珍卿一面感慨這件事奇特,又覺得公立藏書館得少去。
把東西搬回米勒太太的房子。珍卿請「度假」房主人范宣明吃飯。晚上,蓓麗跟她戲劇社的社長赫莉小姐,邀請珍卿和怡民某歌星的演唱會,那黑人女歌手歌喉婉轉悠揚,珍卿頗感繞樑三日之美,不過新學期前一天睡太晚。幸好第二天去只是註冊選課,不然上一天課可熬不住。
公曆九月底的時候,新一學期的課程開始。珍卿這回選課亦比常人多。這學期最初的一段日子,珍卿幾乎所有的業餘時間,都奉獻給了美術館的展品。她計劃利用四年的閒暇時間,將繪畫作品能臨摹的都臨摹。其實可能也用不著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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