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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在電報局排了一會隊,終於見到不大熱情的錄報員, 問了珍卿往哪裡發電報, 珍卿把地址姓名都寫給她, 又把寫了英文字的紙遞給她。
這幾行英文字譯成中文就是:你若自暴自棄, 與一無知女子成婚, 我將立刻與你絕交, 並且永遠不原諒你!
付好了發電報的錢,珍卿怏怏走出電報局,站在街邊郵筒前運著氣,忽然間又想起什麼,趕緊跑回發報處重新排隊。玉琮正在心境脆弱之時,最容易被親人所左右,得找個人拉他一把。所以,珍卿後面又給三哥發電報,請他托俊俊哥也行,托那位滕將軍也行,於公於私都要幫玉琮擺脫困境。
珍卿又一次從電報局出來,沒精打彩地往回走,又有點懶得回家去。房東老太太的外甥來了,那男的天天跟老太太打聽,她們兩個中國女孩是不是很有錢,也不曉得安得什麼心。膈應中不那麼令人膈應的是,房東米勒太太與外甥不大親,而且從來不許這外甥留宿。
漫無目的地晃蕩了一陣,珍卿走到河邊的樹蔭下,胸中還是激盪著憤怒悲痛,還有從心底湧上來的疲憊。她剛剛在心裡一陣陣發狠,無論如何,要把玉琮的包辦婚姻攪黃嘍,那個不陰不陽的杜四叔,真深情早該去陪他的死鬼老婆,硬憋著一口氣逼人結婚算什麼。
想到玉琮政治上的思想困境,又覺得他也許就不該去當兵。正在失魂落魄的時候,忽地被人一拍肩頭,登時驚得一個哆嗦,回頭怒視這個冒失鬼,卻瞬間轉嗔為喜道:「學姐!」溫婉知性的女青年笑盈盈地拍她:「可不就是我嘛!」
珍卿拉著荀學姐蹦躂兩下,猶然不可置信地問:「學姐,你不是在哥大嗎?怎麼到劍橋來了?」
荀學姐解釋說,他們東部的中國留學生,組織了一個教育報國會,她是到波士頓來開會,順便來看望一下小學妹。
一聽荀學姐忙的是正經事,珍卿想自己限在情緒里,不由低落地應一聲。
荀學姐見狀捏起她的臉,極為親昵憐愛地說:「你這個小丫頭,到底誰氣著你?我從電報局就看見你,在對街怎麼叫你都不應,你氣鼓鼓地只顧朝前走,又停在這裡,跟這棵樹對峙半天,我以為你要跟它打架呢!」
珍卿哼唧著輕輕推她一把,沒有把玉琮的事說出來。順勢問荀學姐想吃什麼,今天杜大廚親自掌勺,保證叫學姐賓至如歸。然後,他們去市場買了不少菜,大菜包括燉一隻雞吃。
她們手挽手回珍卿住處,一到家見米勒太太橫著臉上來,說剛才她的外甥尼斯,偷了她鑰匙偷進女孩們的房間,已經被她報警抓走了。米勒太太叫珍卿趕緊回去查看,要有什麼失物要跟警察說。
荀學姐跟珍卿面面相覷著,連忙一塊上樓檢查有無失物。珍卿仔細檢查了所有房間,她自己丟沒丟東西很清楚。怡民的房間她雖不完全清楚,但沒看出擺放物有何變動,怡民沒防著她的那個放錢箱子,也沒有位移或被撬的痕跡。
珍卿正要打開門下樓去,見米勒太太喪著臉站門外,這一張自帶屍氣的棺材臉,真是跟她們家杜太爺有一拼。米勒太太曉得沒發現貴重物品丟失,似也暗暗鬆口氣,生硬地保證以後會避免此類事發生。米勒太太又往裡瞅一眼,問珍卿帶回的生面孔是什麼人,不想荀學姐特有眼力見兒,立刻把自己的證件給老太太看。老太太像審間諜似的,刨根問底地審問荀學姐,知道是來開會的學生才罷休。
荀學姐笑呵呵地看珍卿關門:「你這個房東老太太,看著古板挺有原則的呵,大義滅親做得真順手。這一點就比中國人強多了。」
珍卿心累地跳開這話題,問荀學姐有沒有安排住處,沒有的話今晚跟她一塊睡。荀學姐她也是這意思。珍卿就下去求米勒太太允許,沒想到米勒太太爽快答應。
珍卿情緒好了很多,利落地把花生、瓜子拿出來,叫荀學姐先吃著玩兒,又找出怡民帶的果脯、杏仁、核桃仁切碎,又加糖沖了兩碗至尊版的藕粉。珍卿讓學姐先把藕粉喝起來,她又去把肉類食材醃拌靜置起來。
兩個人邊吃邊互訴別後之情。
荀學姐在哥大巴萊托學院,學教育的同時也聽傳播學的課,結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有時候夜以繼日地討論問題,比如怎麼實驗一種教育理論,怎麼讓一個消息最大效率地擴散,大家都跟上了弦似的充滿熱情。
珍卿也講述了她的經歷,不過想著要收國內的電報,又想起三哥說他準備去南洋,也不知現下出發了沒有,說話說到後面有點心不在焉。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珍卿說去把雞炒一炒燉上,。
荀學姐看她一招一式很像樣,又見屋子也收拾得清爽整潔,順勢問珍卿跟室友怎麼樣。珍卿略講怡民的身世性格,說她跟怡民算比較相得來。可是怡民現在太忙了,經常很晚才回來,所以經常是她做晚飯,而怡民早起做早飯。珍卿覺得怡民這丫頭太辛苦,其實想提議早餐在外面吃,可是這樣又增加生活費,對怡民來說也是麻煩。
荀學姐看著珍卿的感慨憂慮,在心裡感嘆,不為生計操心的天才學生,她十九歲的臉龐,還是一派純潔天真,她什麼都懂得,什麼都理解,也確實什麼都擁有。所以荀學姐時常生出一種衝動,想跟珍卿這樣的人並肩作戰,又覺得破壞她的生活是一種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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