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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紅姑對於珍卿身世的曝露,杜太爺與任何人不提隻字。所以,杜教授就跟他溝通紅姑的事,沒道理特意提到珍卿身世。他從前十數年不跟杜太爺講,如今更不必對杜太爺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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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卿在謝公館待了兩日,回來便覺杜太爺難言的氐稠。珍卿從側面關心杜太爺,他都忍不住亂發脾氣,叫珍卿不要操他的閒心。杜教授只說因跟紅姑打架,隔膜甚深的父女不歡而散,杜太爺想起其妻景氏,難免要消化一陣情緒。而三哥也沒有特別反應,珍卿也自不以為意。

    珍卿雖然在家,天天也在自學功課的,同學們每天告知她作業,珍卿也是自覺地做業。

    十一月上旬的一天,珍卿十點多下來溜達放鬆,聽見廚房那裡胖媽在哭。珍卿躡手躡腳過去偷聽,胖媽使勁擤一陣鼻涕,然後又繼續哭,她像被捏脖兒提起來的雞,長長的抽著急促的氣,發出刮耳尖利的聲音,對著不知誰人是且泣且訴啊:

    「……我哪一處對不住他,臭水溝里撈出的老杆子,二十啷噹他就是個羅鍋,三十上頭害的沙眼,一輩子是個爛疤眼兒,他還不能生小孩兒,我不嫌棄他就完了,他還敢起那花花念念的,跟那小寡婦勾勾搭搭的。你說氣人不氣人,那個不要麵皮的小騷貨,在花園子給他舔眼睛,說唾沫腥子能治爛疤眼兒。以前你們說是他們亂傳,這回是我親眼看得真真的……

    「金媽也沒安個好心,薦頭行多少人能找來用,她就是不找那老實安份的,尋個妖精似的小老媽,年輕不想守寡就算了,怎麼端端看中我的老花匠,勾引這麼丑的老杆子,她能圖他什麼,不就圖他那倆月錢。那老東西還挺美,以為小老媽真愛他——」

    袁媽在一邊向好了勸:「哎呀,太太不說要辭她嘛。你也別怨人家金媽,她是看那小老媽乾淨利索,才給她招呼進來做事,太太看過也說是個利索人。誰曉得她那麼不挑嘴,也不知道花匠有老伴,……花匠的月錢都是你管,她能圖到花匠啥子嘛!」

    藏在廚房門外偷聽的珍卿,倒是沒聽見秦姨說什麼話,恐怕她什麼也不便說吧。

    胖媽覺得委屈大了去,那出長氣哭泣的動靜像跟公雞打鳴。她說袁媽站著說話不腰疼,敢情她家的老銅鈕頂老實,沒個風流小老媽勾搭他。說著,就噔噔噔地推門走出廚房。

    珍卿緊走幾步,只來得及走到樓梯口,胖媽見了就撲上來求她做主。珍卿可不會瞎摻和這個,故意跟胖媽玩笑說:「你既嫌老劉又老又丑,身上還臭轟轟,現在還背著你亂搞,不如你們分開過,各自再重新找老伴,如何?」

    胖媽聽得是目瞪口呆,省過神對珍卿抱怨連天,說這哪是正經小姐說的話,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五小姐倒好拆散起他們來,都說五小姐學問高人通透,倒厲害得棒得鴛鴦起來。

    珍卿聽得哈哈大笑:「你整天不說老劉一句好,還說他羅鍋沙眼活臭蟲,還不會生小孩兒,敢情你只是嘴上說說,有人搶他時你就稀罕起來,還說起棒打鴛鴦的文詞。胖媽,你既然舍不下老劉,就自己先去服個軟,別整天對他喊喊喝喝,被子不給洗、衣裳不給縫。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一回自己親眼瞧見,老劉手藝好能掙錢,再丑也有的是人惦記他。你若是不好好待他,這個小老媽是走了,可世上伶俐風流有眼光的小老媽多著呢!」

    胖媽還絮絮叨叨地嘴硬,珍卿說給她放兩天假,叫她回謝公館好好安撫花匠老劉。珍卿自己也要琢磨個辦法,最好能免了他們兩口子分居。

    珍卿回到樓上想過一番,覺得真是難辦得很。謝董事長是個愛花人,又喜歡老劉這個花匠,而胖媽又想服侍珍卿,事情。

    她的書桌上擺著書本紙筆,近手邊是莎士比亞戲劇《皆大歡喜》——她們這學期正在學這個。珍卿翻開書讀了一陣,在日記上抄下一個名篇:

    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

    ……(見作話)

    寫完撐著臉嘆氣,又捉筆寫下這篇念白的譯文:

    整個世界是個舞台,

    男男女女都是演員。

    有的上場,有的下台,

    一生扮演的小角色總有七個:

    先是嬰孩。

    後是賴著不肯上學的學童。

    然後是嘆氣的情人,寫一首詩歌獻蛾眉。

    過後是爭功的軍人。

    再後是胖胖的法官。

    第六個階段是個邋遢的老頭,說話像吹口哨。

    最後返老還童,啥都忘掉,

    沒牙,沒眼,沒眼,完了。

    今天,連胖媽都成「嘆氣的情人」。這個世界有自己的規律,再卑微的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杜教授昨天告訴她,紅姑今天要離開海寧了,只有杜教授去送他。杜太爺早前特特吩咐她,他不會去送他的女兒,叫珍卿和三哥也不要去送紅姑。該跟紅姑說的話,珍卿早跟她講過,她很怕再節外生枝,便聽杜太爺的沒去送。

    作者有話說:

    這裡的英文版也不完整,隨便吧

    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

    They have their exits and their entrances.

    And one man in his time plays many p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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