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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快樂地溜達半天,想起答應怡民他們的事,趕緊跟三哥說起這樁事。
三哥若有所思地看她,他們接著朝前走一陣,三哥指著東北的方向,跟珍卿歉意地說起一事:「小妹,我很抱歉,其實,昨天孟先生跟我提起龐家的事,我仔細詢問龐太太的事,才明白龐太太就是周惠珍。原來周是嫁在古水,她跟他丈夫龐先生,是這裡三民中學□□。孟先生並未請我幫他們,我也在思量這其中的利弊。」
並不僅僅因為周是他前未婚妻,他怕小妹心裡不快。更重要的是,這種事牽扯到本地勢力的利益糾葛,他們身在異鄉不可太托大,不然易在小事上栽跟頭的。所以,他要先確定一些事再決定。
珍卿前後一聯繫,終於明白怎麼回事,她驚訝地停住住腳步看三哥:「所以,啟民、濟民他們想幫的,就是周——」
陸三哥點頭「嗯」一聲,三哥輕輕笑一聲,這時阿成跑過來通知,說孟先生、孟太太帶著兒女,很鄭重地說要給三哥和珍卿道歉。
等他們回客房與孟先生坐下,孟先生替三個孩子向客人致歉:
「競存、杜小姐,老夫教子無方,羞愧難當,曩昔多虧競存老弟替我奔走,我們一家方有今日避世偷閒,不想小犬竟敢提非份之求,實在不勝羞慚之至。」
孟先生在那羞慚不已,孟太太也帶著孩子們,鄭重地坐在地上肅穆道歉,如此大的陣勢弄得珍卿不安,陸三哥比她能端得住,跟孟家人說不必如此客氣,解釋他自己在此也人生地不熟,並且與陸家本族近有齟齬,做起事來顧慮重重。不過也絕口不提幫不幫忙。但他握著珍卿的手跟她笑一下,珍卿覺得他笑得很微妙,忽然福至心靈地孟家人:
「孟先生、孟太太見笑,從我一來到古水鎮,總聽見龐家人的不幸,我心中也深表同情。倒是不知,龐家人是為何事一定要請律師?」
孟先生就苦笑著講起來:
「說起來也可笑,那龐先生曾訂過一門婚事,他未婚妻汪小姐早年病死,可龐、汪兩家還當親家來往。早前汪家大老爺做生意要本錢,龐先生把祖屋的契據借與汪家抵押借貸,借貸倒是借來了,生意也做起來了,可龐家的契據汪家後來說遺失了。等龐家阿婆一朝病故,汪家就翻臉不認人,找上門霸占龐先的祖屋,驅趕真正的屋主。汪家人仗著人多勢眾,欺負這一門文弱之人。唉,龐阿婆是伶俐能幹的人,可憐後來病得厲害,這樁舊事就落下無窮隱患。
「……龐先生性情溫和良善,但為人太過單純,想不到天下有這等事,更料不到汪家是這等豺狼,糾纏數次他氣得吐了血。本鎮大夫看了一直不好,龐太太帶他去江平西醫診所看過,才曉得是胃裡出的血,身體就此衰弱下來,只好臥床珍重養著,祖屋就此被汪家霸住。龐家的年輕夫婦無法,只好租著顏大戶的一處江房,離群索居地挨著。
「那強凶霸道的汪家惡人,夏時又有女兒嫁到船幫,古水船幫原是行會性質,可那渾名叫『索命閻羅』的幫首崔先奎,漸把它經營成『水上稅務局』,凡走在附近水道的貨船客船漁船,一律要給他船幫上供『交稅』,不然先不說生意做不做,一家性命立刻就有妨礙。
「汪家的貪狼跟索命閻羅做親,對龐家竟然還不罷休,仗著他汪家勢力興旺,有事無事就編些不知真假的借據,上門訛詐人家兩個老實人。龐先生是獨生兒子,龐太太是獨生女兒,兩個人無親無靠的,趕著一個有病一個有孕,一個能幫忙的親戚都找不見。真是難得沒有辦法……」
珍卿是越聽越疑惑,周惠珍跟三哥退婚那一陣,那麼些親叔叔熱伯伯的,那麼殷勤地幫她奔走,想叫三哥退婚時多出「教育費」。這些人即便當時別有用心,親侄女難到這個地步,不說跟地方的□□搏命火拼,派兩個人來探望安撫一下,或者像孟家這樣給人找個傭人,這種事也做不到嗎?
這世界上麻木不仁的人太多了,這種事聽多了,連她自己都快麻木不仁了。珍卿想起在陸宅遇過周惠珍,想起她那時的情狀,現在想來,也許最初是想求陸家幫忙,可能也動過心思求三哥幫忙。
珍卿聽得一會義憤一會複雜,反倒三哥無動於衷似的。珍卿曉得三哥不是冷血的人,他這麼表現肯定有他的考慮。這時候阿成從外面進來,遞給三哥一封加急電報。
珍卿在旁邊也看清楚了,上面寫的是「武與船幫無關,其妾舅欺下瞞上,已處置」。珍卿立刻明白三哥的憂慮。三哥不懼與陸家人決裂,是因為他們沒能力威脅他,但武將軍不一樣,若武將軍真是船幫的靠山,三哥冷不丁插手這件事,弄不好就惹上一身騷。
見三哥眉眼鬆弛下來,珍卿感覺他大約決定插手。孟家人大約以為三哥有公事,孟先生已經起身告辭了。三哥抬頭看向孟家人,站起來擺出送客的姿態,他大約不太好態度急轉,沒有立刻叫住孟家人,珍卿拉著三哥胳膊說:「三哥,那周小姐,不是,龐太太才生了孩子,她先生又病得那樣,恐怕會有些兇險。三哥,不然——我們幫他們找個厲害律師,律師費反正還由他們付嘛!」
孟家人都停住了的腳步,不約而同看三哥的反應,濟民一臉期盼地看著他,啟民和怡民忐忑地看著他。陸三哥神情有些淡淡的,握著珍卿的手摩挲她的手指,然後看向孟家諸人說:「我往江平打一封電報,快者律師明早便能來,慢點明天下午。孟先生、孟太太,此事就道是二位奔走,不必提及我與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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