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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她的創傷還在那裡。有人不小心戳到傷口,她疼得太厲害,就向弄疼她的人報復,而她的報復只是詈罵而已。

    他為什麼這麼心疼她?明明她過得並不算壞。他覺得自己過分愛她了,連一點合理的挫折和困難,他也覺得不該叫她承受。

    陸浩雲坐到晚飯時候,下去吃飯然後洗澡,洗完澡還是到閣樓上,搬兩隻凳子放在床邊,坐著看了一會書,他忽然抿唇笑一笑,輕輕把珍卿向床里推,他上身放在床沿腿搭在椅子上,近距離地看著小妹睡覺。

    他把她鬢角的碎頭髮,輕輕地安撫下去,發現她眼球一直在動,擔心她下一刻就會驚醒,可是盯了半天她也沒醒。他也眼皮沉沉感到睏倦,就緊緊挨著她的臉頰,手虛虛地搭在她腰腹。相聚很近地呼呼大睡。

    珍卿一直睡到凌晨五點,整整十二個小時。

    她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懵懂地揉了一把臉,好一陣的恍惚。

    她一夜總夢見前世景象,上輩子十幾年的經歷,夢裡都籠統地回溯一遍。它的夢境還移花接木,把杜教授和jì女親嘴的事,竟然安在前世生父身上,她也在夢裡也大鬧來著。可三哥突然從天而降,叫警察把她生父母都抓走,她就心平氣和地醒過來。

    夢境漫長得像有半個世紀。珍卿就著黎明前的熹光,看著身旁清俊無匹的男子,她怎麼看都覺得陌生,但無論怎麼陌生都覺得親切。

    珍卿又重新躺回去,把臉貼在三哥胳膊底下,嗅著他的體息和沐浴香波的味道。這味道莫名地叫她安心。

    她也知道一點心理學,父愛缺失帶來的性格缺陷,在上輩子非常明顯,這輩子看似沒什麼。但她知道其實有什麼。三哥彌補了這一份殘缺,真的好。

    本打算睡個回籠覺,陸三哥說醒就醒了。他起來讓珍卿補充水分。看珍卿喝了半杯溫水,他撥弄一下調皮的短髮,捏捏她萌萌的白臉蛋,從鼻間發出的笑意,溫柔傳到她的耳中:「睡得好嗎?心情怎麼樣?」

    珍卿還是要抱著他:「睡得很好,心情——比昨天好。」她摟著他的脖子跟他起膩,抱怨著說:「為什麼世上的父母,不能做好稱職的父母,有那麼多七情六慾,該負責任的時候不負責呢?如果我爸——杜教授跟母親分開,我簡直難以想像,要怎麼面對母親,還有二姐、四姐,還有元禮、仲禮、嬌嬌……」

    說到這裡,珍卿心裡發沉一下。

    三哥摩挲她的頭髮,憐愛地說:「其實,你爸爸沒那麼糟。不瞞你說,曉得他跟我媽媽結親,我回國後調查過他。他跟著一些風流文人,以前出入過風月場所,可他結婚後就自新了。了不得跟那些女流,在一起打牌吃飯聊天,沒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今天出現在樂暇會館,其實是有要緊的事。」

    三哥將原委慢慢道來。社會黨的地下人員,有一件要緊的東西,或者一樁要緊的消息,需要即刻傳出去,但傳信的地下黨已暴露。聶梅先那一幫子特務,早布好天羅地網要捉接頭人。

    難說社會黨人怎麼想的,竟然把杜教授發展成他們的外圍人員,臨時叫他幫忙解決這個困局。

    杜教授人雖然來了,但還沒想到什麼好辦法,就叫珍卿攪了一個人仰馬翻。那個身負重要使命的地下黨,在特務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說起來,上回貨船藏鴉片的人情,這回就算還給他們了。

    陸三哥說完之後,見珍卿沒有一點反應,她漠漠地瞪著黑漆漆的眼,似乎無動於衷。三哥微笑摸她臉:「你好像完全不意外。」

    珍卿把臉擱到他手掌上,從心裡感到深深倦意:「我在樂暇總會周圍,看見奇怪的人晃蕩,還有個奇怪的算命先生,一會扯著小姑娘調戲,一會又給叫花子錢。沒有一會,那些叫花子就到樂暇總會搗蛋。開始我沒想到這些,就是想把杜教授暴打一頓,租界警察一哄而至,我也想明白一點。」

    珍卿平平無奇地講,她看到過杜教授看禁書,自然不會太意外。但還是忍不住吐槽:

    「給杜教授派遣重要使命,社會黨人的頭頭,真是心盲眼也盲了。」

    陸三哥牽嘴微笑:「所以你在巡捕房裡大鬧,都是做戲給人家看的?」珍卿沉默一會兒,嘟著嘴還是不高興:「在巡捕房的是,在樂暇會館就不是,那是真情的流露。「

    三哥兜兜她下巴說:「叫杜教授給你道歉?他都悔恨死了,聽媽媽說,他回謝公館一直哭,覺也不好好睡。」

    珍卿興致寥寥地說:「道歉有什麼用呢?我昨天那樣對他,不全因他與jì女如何,就是想起從前他對我,覺得很沮喪,他就是不負責任不著調。——三哥,就這樣吧。我什麼也不願想了。」陸三哥自不會勉強她。

    陸三哥覺得她不開心,計劃帶她上哪度假解悶。

    第279章 父女間的小情緒

    從珍卿大鬧樂暇會館開始, 城裡流傳起「女兒砍爹」的奇聞。謝公館給大報刊打了招呼,大報紙就通通不予報導;小報可是最喜歡獵奇,有的是知情者給他們爆料, 事情就演繹得越來越離奇。尤其珍卿那句「軟飯吃得噴噴香,吃著軟飯還嫖chāng」, 以後幾乎成為家喻戶曉的名言。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 杜教授畏女如虎的事, 在熟人圈子成了一塊笑料, 他的父道尊嚴被閨女踩個稀碎, 今後恐怕也不易再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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