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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好吧,這才算把氣氛扭轉回來,
甄嘉廉部長摟著妻子,跟大家笑著說:「我太太對玫瑰實在痴迷,不但活生生的玫瑰她愛,前日在韓尉亭家裡,他小姨子畫了幅玫瑰花,我太太就見獵心喜,奪了人家韓太太所愛。弄得畫畫的小姑娘為難呢。可是好花人爭賞,好畫人爭看,偉珍把那畫珍重地帶回,老媽媽看到也愛上《玫瑰圖》,卻又奪我太太之愛了。這可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甄太太笑著打她丈夫:「我喜歡的姆媽也喜歡,證明我眼光真不錯。我是心甘情願孝敬,你倒把姆媽說成強盜,有你這樣做兒子的!!!」
甄老太太笑得很慈祥,有一種很安詳的快樂:「看著畫兒,心裡寧靜,還很好玩。」
她說得大家好奇起來:一幅《玫瑰圖》好看就算了,怎麼還能好玩起來?
韓夫人叫女傭拿來瞧瞧,拿過來一看,發現這幅畫並不大,就畫著一紅一粉兩朵玫瑰。可那顏色的層次視感,給人非常奇妙的感受,這畫法又逼真又抽象,明艷得仿佛看見花慢慢綻開,直到變成畫上這個樣子。
徐老太太所言的有趣,應該是有兩處巧思。
一是說粉色玫瑰的花萼、花瓣中間,有一隻頭朝上的花蝴蝶,奇怪它為何不在花蕊上采粉,到底是不及爬上去,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
有眼利的人發現一點端倪,原來草地上露出一條青色的腿,不知是什麼蟲子的腿,有人猜測可能是螳螂。
而另一朵紅色玫瑰花上,兩隻小蜜蜂站在花瓣上,其中一隻高高站在花瓣梢上,肢體朝下仆臥在那裡,看那情態好像怕從花上摔下;而另一隻大點的蜜蜂,半站起來的棕黃身子上,能看見微黃的花粉。
人們轉著看那幅小畫,臉上不覺帶起輕盈的笑,甄家大姐六歲的大女兒,坐在媽媽懷裡看那畫,指著花朵裡間雜黑紋的一處棕色,問媽媽那是什麼
一旁的韓夫人才恍然大悟,連連驚嘆地撫著掌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紅花里竟有三隻蜜蜂,還有一隻在勤勞工作,身子都扎在花蕊里,只剩下半截屁股在外頭。」
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有的人讚美「真是有趣」,有的人讚嘆「果然有趣」。尤其小孩子很喜歡,嚷嚷著想要這幅畫。徐老太太是覺得沒法分,給哪個孩子都不好,趕緊叫傭人收回去放好。
韓夫人欣然地說道:「要說爐火純青,臻至化境,我倒覺得此畫極有潛力。」想一想卻柳眉微蹙:「我記得韓次長的夫人,是獨生的女兒,她哪來的妹妹?」
甄嘉廉部長呵呵地笑,故意賣關子說:「你若知此畫是誰的作品,准得大吃一驚。」韓夫人故意不催促,笑笑地說:「弟弟你也不用逗我,我見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再難有什麼事,還能叫我大吃一驚。」
她弟妹甄太太說:「我們放在三姊婦幼局的《黟山轎婦》圖,姐姐還記得嗎?」不待韓夫人回答,甄太太笑意滿滿地說:「她畫的苦難寫實派我就喜歡,沒想到她還能畫這麼精緻漂亮的。」
韓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弟弟甄嘉廉頗有興致地揭密:「她師父就是慕江南先生,她正是慕先生的女弟子。她雖然只學了兩年多油畫,卻師從李松溪先生,學過十幾年的國畫。小姑娘很有靈氣,我看她前途不可限量。韓尉亭太太,正是李松溪先生的女兒,她既是韓太太的小師妹,不是韓尉亭的小姨子,還能是什麼?」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中華研究院的院長鄭余周先生,還有公民黨監察院長明戈青先生,不約而同露出瞭然的微笑。
甄家大姐打一下弟弟:「雲里半天不到地面,你倒說她叫什麼名字?她是哪家的小姐?」
別人倒來不及說,鄭余周先生出來搶話:
「當年老朽在粵州考試舉人,李松溪先生作為學道,負責監考和閱卷,說來還是老朽的座師,杜小姐論起來,還是我的小師妹呢!
「她父親杜志希教授,恰在我中華研究院麾下,如今正在冀州考掘一座古墓,杜家父女與老朽交往不多,不過論起來淵源甚深啊。
「老夫去歲路經海寧,訪親問友偶遇一件奇事,正是關於這杜小姐的,不知老太太與夫人們,有沒有興致一聽啊?」
城府丘壑不淺的鄭先生,突然冒出來說這一段話,大家一時間覺得很新奇納罕,還不知道什麼反應,老太太興匆匆地說要聽。
徐老太太年紀大了,年紀大就耳背眼花,如今常喜歡聽戲匣子,習慣了聽故事找樂子。夫人們作為新式女性,也喜歡有個性的女孩子,便請鄭先生快點講。
鄭余周先生娓娓道來,從杜小姐父母私奔開始,講她自幼慈母早亡,父親又遠奔他鄉。她跟著老祖父在鄉下長大,幼時從一位匡先生學經典書法,後跟隨李松溪先生學國畫書法經典。
「老朽頭回見這種女孩,比之多少男孩都有骨氣。她繼母待她雖然不錯,她卻不想做寄生蟲,上學之餘勤奮作畫,就為攢錢買房將對她有劬養之恩的祖父,接到身邊奉養天年。
「余周聽後極為感動,與申報肖先生欲資助其買房,結果杜小姐堅辭不取,道是少年人有頭腦和手腳,不可寄食於人,空負少年。諸位不曉得,時下老少皆愛的《葫蘆七子》,正是杜珍卿小姐的大作。不過杜小姐為人低調,不欲以真相示人,她的少年才名被埋沒了。其實,如她這天賦深厚又勤奮者,何需慕江南先生偏袒帶挈?慕先生雖孤高傲岸,卻也不失清高,以老朽之心度之,怕是慕先生愛才心切,欲擇英才而教養之,才對小弟子格外看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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