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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台上,幼年的男主角啟智在外頭叫:「奶奶奶奶,我娘怎麼了?她在叫什麼呢?」那做婆婆的一改嘴臉,滿臉笑意地向窗外說:「乖孫啊,沒啥沒啥,你娘累一天了,我不叫她給我洗腳,她還不樂意,不高興跟我嚷嚷呢!沒啥事沒啥事!」她孫子嘀嘀咕咕地說,為啥他娘不像別人娘,一刻也不坐下歇著,一天天這麼愛幹活呢?
珍卿看那挎菜籃的女傭,捏著她的袖子角兒,不停地在那擦著眼睛,但她的哭泣是無聲的。女學生們已經義憤填膺,大罵那老太婆虛偽又惡毒。有長衫男士也面有憤色,東面邊角上的男學生,嘴裡念叨著「太可惡,太可惡」,握著拳頭在空氣里亂揮舞。
寶蓀親媽的生存狀態,在這個時代絕不是個例,被灌輸了封建倫理綱常的女人,一個個都在作繭自縛,還覺得是理所當然的。那麼別人自然理所當然地摧殘她。連出嫁的小姑子也能折磨她。
這時,台上表演達到第一個高潮:男女主角的母親,因長期逆來順受,積勞成疾,孩子懷到七個月,有一回因做菜有點咸,被小姑子搡了一把,又被她婆婆拿鞋子砸,她躲的時候忽然暈倒在地,肚裡的孩子要出來……
產婆問保大還是保小,婆婆丈夫想也不想,異口同聲地說要保小。可是最終大小都沒保住。這個可憐女人已死去,還要被她婆婆丈夫唾罵,說她是個沒福的掃把星,連個孩子也懷不住。才八歲大的男主角,牽著才兩歲大的女主角,一無所覺地站在床前,哭著他們已經死去的娘。
此時台下的觀眾們,不論男女老少,不論身份地位,多被這凝重悲傷的氣氛感染,都多人都哭了起來,這一回不限男女了。
連一個穿著車夫制服的黑瘦漢子,也把著車斜斜地站在那,眼淚像斷了線一樣,他通紅的眼中隱藏著驚痛,珍卿沒機會問他有著怎樣的故事。有個客人上來問他拉不拉,他擦擦眼淚說一聲「拉」,又憑著他的兩條腿奔生計去了。
第238章 女性朋友之議論
◎台上道具有個簡易木床,一個演員穿長衫戴鬍子,慵懶地躺在那抽大煙,極為蔑視自得地說:「你……◎
三月底氣候不冷不熱, 又正好趕上禮拜天,趕來看免費話劇的人,隨著太陽高升越來越多。
珍卿不愛跟人擠動, 就被愛擠的人越擠越靠後,一直後退到電線桿子那邊兒, 反倒能瞅著台上的表演, 不過聲音就弱了一些。而且她好像有點尿意, 就跑去《新女性報》解決一下, 回來時連電線桿那都站滿人。珍卿只好站到對街那裡去。
現在已經是第二幕, 男女主角已是少男少女。男主角將要學成歸來,他妹妹順貞也生得亭亭玉立,被個開棺材鋪的佟家紈絝子看上。順貞原被父親繼母養得軟弱, 可哥哥堅持叫她上學,她在學堂也漸漸覺醒自我,看不上泡賭場、抽大煙、逛jì院的佟家子。可是遠在海外的哥哥, 救不了現在的她, 她現在連學堂也不能去了, 眼見與佟家的婚期將近,順貞在絕望無助之下, 選擇了尋短見, 偷了她爹的生鴉片,在婚禮前一夜吞下去。
幸虧啟智及時趕回, 發現做傻事的妹妹, 及時將她送到醫院治療。可是無良的生父繼母, 到此還來逼迫可憐的順貞, 現在在演的就是接下來的部分。
台上道具有個簡易木床, 一個演員穿長衫戴鬍子, 慵懶地躺在那上頭抽大煙,下面站著她的女兒、兒子,他極為輕蔑自得地,指著病體未愈的女兒說:
「你就是我養的一條狗,你吃我的喝我的,我叫你看門你就得看門,我叫你吃屎你就得吃屎!哼,哪裡由得了你!你就算是真的死了,屍體也要抬到佟家,葬到他家的祖塋,生是佟家人死是佟家鬼……」
順貞哀哀哭得絕望,啟智不惜跟長輩對抗,痛恨地抒發心中塊壘:
「十四年前,我惡毒的父親、奶奶,害死了我可憐的母親。她明明是活生生的人,你們卻把她當成牲口,找不盡的理由驅使她勞作,她明明需要休息,你們卻讓她得不到一刻的休息。她懷著孩子叫你們逼死了,你們全都是殺人犯,是殺死我母親的兇手。
「呵呵,保大保小!保大保小!女人在你們眼裡是什麼?是一個生孩子的容器嗎?!是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低等動物嗎?不,不是,我們的母親任勞任怨,一片慈心地愛著她的骨肉,,可你們這些惡毒的人,生生地讓她與骨肉分離,她咽下人世間最後一口氣,她在想些什麼呢?她是不是在想著,她連情願當牛作馬守著孩子的機會,也永遠失去了!我從此沒有了母親!妹妹沒有了母親!」
台上男演員聲嘶力竭地叫,捶胸頓足地嚎啕大哭,女主角也上去,跟男主角一起抱頭痛哭,過一陣男主角平復一些,又念起了他的台詞:
「是你們無止境的惡毒,奪走了我母親生存的機會,也是我愚蠢無知,讓我永遠失去挽救母親的機會,我餘生都將活在悔恨之間,這,是我的宿命。但我不會讓自己再有新的悔恨,你們要把我冰清玉潔的妹妹,出賣給一個毫無希望的煙奴、賭徒、淫棍,我絕不容許,我絕不容許你們毀掉她的人生。」
說著,男主角拉著躲在他身後的妹妹,告訴她:
「你不要怕他們,他們身邊也沒有打手。如果你放棄將他們視作親人,把他們當成迫害你的仇人,你就曉得以什麼態度來對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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