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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還有點恍然:「三哥,我以前走的地方太少,在海寧畫素描都是舒適熟悉的環境,這其實對創作不利,我想以後多出門,你要是寒暑假出差,能帶上我嗎?」

    三哥從水龍頭接了冷水,又從暖水瓶里兌些熱水,叫她來洗洗手臉再說,剛剛太著急讓她吃飯,忘記叫她飯前洗手了。

    等把手臉洗乾淨,杜太爺帶個侍應生來,那侍應生端了一份湯,是一份放了蔥蒜的薑湯。

    杜太爺叫珍卿全喝光,說她在山上吹風,後半晌又餓肚子,喝了薑湯准不會傷風。他親眼看珍卿全喝光,又叮囑三哥早點去睡,他才心滿意足地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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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章 某種事的初體驗

    其後兩天都是大晴天, 珍卿天天出去找靈感寫生。

    她發現那些抬轎椅子的轎婦,是一群能吃苦有生氣的女人,貧窮勞碌沒壓彎她們的脊樑。她們都那麼願意多幹活兒, 沒客人時手也總不閒著,有的人拿出花繃子繡花, 有的人在那縫衣服納鞋底子, 有的人忙著照顧孩子, 少有只是翹著腳扯閒篇兒的。

    珍卿對著她們畫了好多精細的構圖, 還有一些潦草的肖像素描, 很奇妙的是,她從這些逆來順受的轎婦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產生莫名的豁達感受。

    來到黟山的第三天晚上,她拿出珍藏的生母照片,摩挲著鏡框仔細地看。照片裡的媽媽年輕明媚, 是她才與杜教授私奔時, 對未來充滿美好展望的樣子。媽媽三十一二歲的時候, 已是註定要凋零的殘花,全不是照片裡的樣子。

    珍卿從前總覺得, 跟杜教授顛沛流離那麼久, 她生母很難說還愛杜教授,所以倍覺生母可憐。每逢想起慘澹離世的生母, 都覺得無盡傷感, 甚至避免多想她。

    她上輩子養成的悲觀主義, 被此世生母和自己的命運, 無形之中加深了。因為人生來是要受苦的, 而人性也經不起考驗, 所以她總願意多保護自己。

    她很多心事不願向人袒露,生恐別人會傷害自己,甚至對著最好的朋友玉琮,最好的哥姐二姐三哥,都是有所保留的。比如她最本源的來歷,她從不願向人透露,一點蛛絲馬跡都不願露出。從前是這樣,往後恐怕也是這樣。

    可那些寒屋白衣的轎婦們,讓她忽然反思,她只記下生母的憔悴病容,只記得她奄奄將斃的殘軀,卻恰恰忘卻她頑強的母性,還有忍耐苦難生活的動力。即便她已經不太愛丈夫,也一定很愛她的孩子吧。

    孩子帶給她牽念和希望,雖然過著鹹水似的日子,她也許也像那些席地繡花的轎婦,想到令她有希望的孩子,她還可以陽光地笑出來。

    就像赫茲利特所說的,值得回憶的是生活中的詩。那些貧寒的轎婦坐在地上,繡花、縫補、編織、奶孩子,嘴角還能含著一點笑。這是她們生活中的詩意啊。那麼她的生母尚在時,給她買用著更衛生的草紙,安排她每日的吃飯喝藥,托著病體給她畫識字的方字,是不是也是她生活的詩意呢?

    所以,她為什麼總是悲觀地看待,為什麼總想生母離世前的日子,有多麼的痛苦和絕望,有多麼地放不下自己,想她若曉得她弄丟她心愛的鎮紙,會多麼失望傷心,更來增添自己的悲傷呢?她是不是誤解了亡人,也誤導了自己呢?她是不是該更多地信任,更多地給予,學會讓自己的心門打開?

    陸三哥進來的時候,珍卿看照片默默地哭。他把門關好,輕輕在她身邊坐下,看到她手裡拿的照片,默默給她遞上一張手帕。

    珍卿吸溜一下鼻子,把照片重新夾到書里,把書放回抽屜里,擦擦眼淚看三哥:「我祖父沒在走廊嗎?」

    陸三哥把像膠熱水袋,塞進她的手裡,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想回睢縣看看嗎?」

    珍卿把手擱在暖水袋上,這是濕潤的溫暖。生母雲慧給她的愛,像是慈光一現,留下了有缺憾的愛,讓她永遠不能忘記,也永遠為她傷心。而三哥給予的這份愛,卻似乎持久而綿長。

    她嘴上慢慢展開笑意,眼中還是水光盈盈的,他把手也放到暖水袋,慢慢握住她的手,斟酌半天才說:

    「你祖父之意,叫我們走一走儀程,至少……把婚事先定下來,在親友間廣而告之。我之前倒覺得,不必太在意形式,所以,一直沒跟你說,但在外人看來,走一個儀程為較好——」

    珍卿不覺淚落潸然,剛才她想及兩輩子的事,一時百感交集。

    她並非是給顆糖就能笑出來的人。她一定要人給她很多愛,一直源源不斷為她付出,讓她感到安全信賴,她才願意同等地回報,才有可能獲得幸福。

    抱著這樣的防衛心態,想要獲得幸福多麼難啊。

    萬幸的是,她好像是遇到這個人了。她比上輩子的自己幸運,她比她的生母幸運。

    看她又復哭得不能自已,陸三哥微感無措,他想擁抱著她安撫她,她卻按住他的寬大肩膀,重著頸幾乎泣不成聲,一會才看著他勉強說:「三哥,你知道,你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嗎?」

    他不知她為何如此痛哭,可他為她的傷心而難過,他用手指揩著她源源不絕的眼淚,輕輕地問:「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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