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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杜太爺背手回房間了。三哥向珍卿暗暗挑眉,裝出一點怕怕的神情,老實地跟杜太爺進去了。
珍卿站在走廊上暗憂心,杜太爺正好住在她對面,又喜歡在走廊里瞎溜達,以後想偷偷出去見三哥,很容易被他看個正著。她倒是可以翻窗下樓,但上樓就成了問題。好像也犯不著。
珍卿一進到房裡,發現二姐在裡頭忙活。聽見珍卿的動靜,她扭頭意味深長地問一句:「回來了?」珍卿反正「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二姐做醫生還是精細些。她正在旅館的鋪被上加床單,接著又在被子上加套罩——這是她和謝董事長商量好的,不直接用旅館的鋪蓋。
珍卿趕緊過去幫忙,二姐意味深長地看她,笑著說:「你們是心中有火,身上不涼,這天氣還散步,真夠可以的。」
最近老是被人調侃,珍卿大多以羞澀的沉默應對,她發現對象是真心喜歡的人時,她總是生不出反駁的氣勢。
二姐張羅好了床鋪,又跟她說水在哪裡,杴鈴在哪裡,絮絮叨叨沒有說不到的,珍卿看看時間,擁抱二姐笑得無奈:
「親愛的姐姐,你不要總忘記你是新婚,忙前忙後忙到半夜,反倒冷落了你的嬌夫。」
吳二姐笑著拍她背,嘆著氣說:「可恨惜音睡相不好,不然你也有個伴,叫我放心些。」珍卿推著二姐出門了。
珍卿洗漱以後躺在床上,琢磨杜太爺會跟三哥說什麼。她在陌生地方總會不安,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半小時後才迷濛睡著。
也許是因為心無憂懼,珍卿意外睡得很好,雖然做了很多夢,但一個也不記得,早上醒來頗覺神清氣爽。
可喜今天異常晴朗,他們決定第一個節目就是爬山。黟山大大小小的山都不是險峻的高山,爬起來運動量沒那麼大。
站在山腳仰望黟山景象,山峰在大地上靜穆矗立,像是一個個吟遊詩人,從上古時代一直吟詠至今。扎在崚嶒山石上的古木,像是翡翠做的裝飾品,給吟遊詩人似的山,烘托出剛柔並濟的美感。
他們迎著太陽往上爬,年輕人不覺得吃力,謝董事長和嬌嬌、元禮有累感,不過也頑強地不叫人扶。他們爬到半山腰的時候,那山巒之間的白色雲濤,被山風鼓動得波翻浪涌,看著一時覺得驚心動魄,一時又有身在天宮之感。
嬌嬌和仲禮都害怕,嚮導也說山上氣溫低,繼續爬會有危險,大家就開始向下走。
往下走的時候,珍卿看到奇特的一幕,他們看到不願爬山而坐轎椅的客人,是一個包裹嚴密的胖男人,而抬轎椅的卻是兩個面帶風霜的婦女。
前頭一個抬轎婦女的胸前,鼓起那麼大的一個布包,那布包被藍布補丁帶子在那婦女腰部緊緊扎著,珍卿很驚異那是什麼東西,似乎猛然聽見嬰兒的囈語。
珍卿驚訝地張著嘴,難不成,難不成那婦女胸前的布包里,裝裹得的是她的小孩兒?!天吶!
陸三哥拉著她繼續走,輕輕敲她的腦袋,溫聲警告道:「你小心些,東張西望什麼,這山雖然不陡,一頭栽下去也不是玩的。」
珍卿拉著三哥的手,還扭頭向上面看,抬著椅轎的三人隊伍已走遠,她結結巴巴地說:「前頭抬轎的女人,她……她前頭裹著一個孩子……」
吳二姐很平常地讚嘆:「中國很多鄉下地方,女人跟男人一同做活,別說有人給她帶孩子,她們大多都沒福氣坐月子,生孩子只三天,家裡家外的活計全撿起來。可惜她們就算這麼能幹,還會受不成器丈夫的打罵。」
珍卿之後下山全程心不在焉,她努力回想叫她震撼的那一幕,等到下山午飯也不吃,趕緊跑回房間畫素描。到一點多鐘她還不吃飯。
杜太爺氣得很,覺得她不該不顧惜身體,但被二姐、三哥勸住了。
這個時候,就顯出慕先生訓練有素,那坐轎者的悠閒得意之態,前頭轎婦的衣裳形色紋理,還有她努力向前走時,她身體前傾的用力姿態,她記的有八九分真切。而後面抬轎的那個女人,只記得她的身體姿態,其他印象都比較模糊。因為她確實沒有仔細看。
珍卿已畫了一個多小時,杜太爺最後也不吭聲,也不在屋子裡踱來踱去,像三哥一樣坐下來看,不自覺地專注看她畫。
他好賴看過不少名人畫,雖然說不出名堂,可是覺得珍卿這畫很感惑人,叫人不覺間看進去。杜太爺向上翻翻眼睛,默默地出一口長氣,忽然對自己孫女有點崇拜。
又畫了一個多小時,珍卿除了把人物畫出來,還把周圍環境大致勾畫完整。等她這一股氣歇下來,她才感覺餓得前心貼後背。
三哥叫她先喝點溫水,三哥和嬌嬌守著她吃飯,杜太爺不曉得上哪裡去了。
二姐奇異地問:「你們搞藝術的,是不是靈感一來,就下筆如有神,不能停下來?」
珍卿撫撫自己肚子,感慨地說:「我算明白慕先生的良苦用心了,他叫我們到生活里寫生,到自然里寫生,就像廚子做飯一樣,見識體會越多,味道才能打動人。」
說著她還若有所想,三哥摸著她腦袋,二姐拿著她的畫稿看,手也摸上自己腦袋說:「咱們家準定要出個藝術家。」
陸三哥也拿珍卿的素描稿看。過一會兒,二姐被趙先生叫走,她順便也把嬌嬌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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