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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摸摸自己發梢,也有點起了意,說:「胖媽,我正想剪頭髮,不讓他們剪,就你給我剪,不然金媽來也行。」
胖媽在一邊直撇嘴:「哪有正月剪頭髮的!正月剪頭髮死舅舅!」
珍卿聞言精神大振,仿佛受到什麼科學啟發,慷慨激昂地扶著嬌嬌的小肩膀:「你們的提議很不錯,我現在剪頭髮,既剪了頭髮,還能死一個舅舅,這叫一個石頭打兩隻鳥。再好也沒有了,胖媽,你來給我剪。」
謝董事長頗感哭笑不得。仲禮在旁邊糾正:「小姑,這叫一石二鳥。」
吳二姐從外頭回來,聽見了好笑地說:「你不過剪個頭髮,還想死個舅舅,真好大的口氣。」
說著她也來湊熱鬧,說他們以前在東洋,三哥和後媽的頭髮都是她剪,她倒也有興趣給珍卿剪,胖媽就只好退開去。
吳二姐拿起剪刀梳子,捏著珍卿的頭髮問:「你要剪多短?」
杜教授不知打哪出來,連忙插話:「別剪太短,女孩子太短不好看。」珍卿聽得直翻白眼,沒事兒人似的,哪兒哪兒都有你。
大房的兩個小孩兒,忙前忙後地張羅,幫著珍卿拆開兩條麻花辮。
陸三哥看這一幕,也下來圍觀,很有家居氣氛的場景。
等珍卿剪完了頭髮,也差不多吃中午飯,吃完飯三哥找珍卿說話。他先對她說了抱歉。
之前,查清竊取鎮紙之人的身份後,他找人把通緝令也貼到應天,卻又很快被撤了下來。他跟官面的朋友打聽。才曉得這雲希宜背景不淺。此人不但是行政院長近親,而且與韓領袖夫人一家也有私交。不然,他未必有資格給韓夫人送禮物。
而應天現下政局也很微妙。
韓領袖與行政院長祈連海,是明爭暗鬥許久的政敵。但韓領袖內外敵人很多,他最擅長拉一撥打一撥。此時中央軍與西北軍大戰,以韓領袖的心術城府,就不會再叫內部出事,現在他與內部那些政敵,相處得還比較和睦。
那位行政院長祈連海,韓領袖暫時不會對付他;而若是有別人動了他,就算正中韓領袖下懷,為了堵上悠悠眾口,必定會嚴辦害人的兇犯。
所以從目前形勢來看,雲希宜的靠山還很牢靠,他既然會偷這兩塊羊脂玉鎮紙,別人索要他便不會輕易給。何況陸三哥的朋友里,夠得上分量的明戈青先生,跟雲希宜早年就交惡了。
為了安慰小妹的心,三哥當時決定鋌而走險,想通過不足與外人道的辦法,把那對鎮紙再偷竊出來。但他一貫的處事原則,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敢於挑戰法律的事,他從來不會輕易干,沒想破戒了事也沒辦成。
他的朋友已買通雲家女傭,曉得雲希宜的起居規律,知道每日早晚的時候,雲希宜會把玉鎮紙拿出來看。早上不便潛伏隱藏,他們決定到後半夜再動手。
誰曉得盧君毓少爺那撥人,冒冒失失地撞上來,還在他們之前行動打草驚蛇,雲希宜此人精明異常,立刻把玉鎮紙另藏他處,第二日他就送給韓夫人,一切計劃都功虧一簣。
陸三哥按著珍卿肩膀,他眼中有強烈的愧疚,珍卿少見他這樣躊躇自責之態,但是他還是堅定地說:「我回來之前聽說,雲希宜主動請纓,要往南洋給北伐軍籌集軍餉,他妻子是南洋富商,韓領袖和祈院長正要倚重他。小妹,追回羊脂白玉鎮紙的事,恐怕要暫時告一段落。也許要等一等,不過,我會想辦法的。」
珍卿不想看三哥這樣,他捧著她的臉微微地笑:「值此亂世,生死之外無大事。三哥不必自責,這本不是你的錯。何況我媽媽若在世,她也絕不願意看到,我們為了一件死物,像傻子一樣橫衝直撞。我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
陸三哥摸摸她的臉,心裡覺得輕鬆一點,對她保證道:「雲希宜不可不防,我會找人盯著他,來日找到他的把柄,給他一個致命痛擊。不過,我也得找人看著你,不然明年出國也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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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鐵軌,像一條黑色的長蛇,雄壯地在江北平原上蜿蜒。
火車的窗子關得很嚴實,除了冬季凋敝單調的荒野,只能看見蒼山白屋的一點景象。
山村野道上偶見一些行人,穿著厚厚的棉襖和襖袍,有的人還算衣裳完整,有的人純是破衣爛絮,他們袖著手縮著脖子走路,迅速被隆隆的火車甩在後頭。
一等車廂里開著熱氣管,大家穿著絨線衣或羊毛衫,覺得季候類似春秋時候,看到車外行人的裝扮,才記起車外曠寒的冬日。
坐在一等車廂的珍卿,咬著她的筆管放鬆眼睛,忽然為坐在一等車廂稍感自愧,不過謝董事長所以買一等,是因為二等找不出能裝進全家人的空車廂。這樣想想也沒什麼,等她把眼睛放鬆夠了,她看到眼前紙上的「究」字。
她正給女工掃盲學校畫字角。字角是幼兒的識字工具,正面是要認識的某個字,背面是與字對應的圖畫,圖畫是幫助人聯想記憶的。
忽聽仲禮興奮地拍桌子,給謝董事長看一個畫報:
「奶奶,你看這上面寫的,說將來的科技更進步,火車每小時能跑三百公里。」
嬌嬌興奮地暢想:「那肯定快得能飛起來,像風箏那樣,迎著風就飛起來了。「
謝董事長笑著,對仲禮和嬌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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