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頁
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他責打兩個學徒並逼問杭師傅,前後問了那麼多人,結果玉鎮紙失竊時,他們竟然都在別處,還都有證人看見的。
劉掌柜實在無法,先跟姑爺陶望三報告,陶姑爺叫他趕緊報警察,他說他立馬趕過來。
警察過來勘探一番,說在二樓操作間窗外,發現了外人的腳印,還是皮鞋留下的腳印。劉掌柜恍然大悟,想起早前那中年男人穿的正是西服皮鞋。
珍卿到珍寶齋時,警察正在找人畫肖像。她瞬間覺得晴天霹靂,鎮紙在她身邊多年,既沒磕碰也沒損壞,自從借給杜教授,先生磕了那一角,現在乾脆神秘失竊了。
等三哥叫蔣菊人探長過來時,按照劉掌柜和夥計們的描述,那個有嫌疑的中年男子已畫出來。
因蔣菊人破獲「鬼手青」盜竊殺人案,還追回私人銀行的失竊黃金,立下了汗馬功勞,租界當局破格擢升他為總探長——這是個挺新鮮的頭銜。但蔣探長的職權擴大,租界各區的案件他都可以過問。
不過蔣探長的功勞,還是被埃爾弗上尉分去不少。
當日,埃爾弗不屑在謝公館當護院,離案情核心地帶也很遠,對於放走救護車有重大責任,但在南山剿賊起贓的戰鬥中,他據說表現非常神勇,擊斃了五名兇悍的逃兵,他也光榮負傷還在醫院診治。
看著技士畫好的肖像,劉掌柜和夥計略遲疑,你一嘴我一嘴地說:「臉形似不大對……眼睛要大一些……八字鬍也不對,他鬍子是望上翹的……」
那繪像技士面現不耐,呵斥掌柜他們:「剛才恁麼不說?你們一頭裡胡講一氣,耽擱警察辦案,放走盜竊犯,你們負得起責嗎?!」
掌柜和夥計們低著腦袋不吭聲了。珍卿跟三哥和蔣探長講,她來再做一幅嫌犯畫像。甭管那技士願不願意,蔣探長說話就准了。
珍卿重新畫嫌疑人肖像,蔣探長和三哥,都在樓上樓下勘察現場。他們看完基本可確定,偷竊鎮紙的人,避開一直有夥計守著的前堂,進到後院攀爬到二樓,從珍寶齋的操作室,偷走珍卿那對鎮紙。
珍卿跟掌柜夥計,再三確定每處細節的偏差。等她唰唰畫完了,一夥計驚喜地嚷:「警官,杜小姐畫得十足像,就是這個男人,斜著眼看人的神模都一樣。」
這嫌疑人四十開外的年紀,生得瘦高挺直,長臉白面,穿著一身整潔的黑條紋西裝,頭髮是短短的中分,鬍子是顫顫上翹的八字鬍。此人形貌舉動像東洋人,但他中國話講得不錯,看起來又像中國人。
蔣探長立刻安排下去,叫把嫌疑人的肖像畫,張貼到賓館、車站、碼頭等人流密集處。
大家其實都覺得奇怪,這個嫌疑人既然腿腳伶俐,珍寶齋許多東西可偷,為什麼偏偏是羊脂白玉鎮紙呢?好像只有鎮紙能引起他的興趣。
陸三哥想起一事:「我之前擺弄照相機,拍過你的鎮紙,照片可以給警察看一看,方便他們搜撿。」
他們趕緊回到謝公館,把有玉鎮紙的照片翻出來。
陸三哥看一下說:「失焦了,不過也有參考價值。」他叫阿永把照片送給蔣探長。三哥又說要洗幾張照片,托各界的朋友留意一下。
珍卿心裡空落落的,覺得像被人打了悶棍,到現在還緩不過神。她莫名有一種感覺,那個偷鎮紙的小偷,也是正是與鎮紙有淵源的人。
這對羊脂白玉鎮紙,原是曾外祖的所有物,後來給了她媽雲慧。
珍卿想起杜教授和杜太爺,她趕緊重畫一張嫌疑人肖像——這就顯出慕先生的高明了,他總叫學生畫完一幅畫後,儘量憑記憶再默寫一遍,如此才知哪裡需格外注意,不過這也鍛鍊了學生的記憶力。珍卿很快畫出嫌疑人肖像。
她先到海寧大學找杜教授,杜教授聽說女兒來了,下一節課就讓人暫代。他聽說原委對女兒很歉意,絞盡腦汁地回想半天,不大確定地說:
「我不記得見過此人。仿佛……有些眼熟。」
杜教授對著窗戶借亮,對著肖像看了半天,皺眉唏噓道:
「依稀像你媽媽的父親。我聽你媽媽講過,她繼母生兩個弟弟,自幼跟她都不親近。此人若是雲家人,看年紀或許是她大弟弟。不過,我不曾仔細看過你外翁,只在雲家宅院外頭,模糊見過他兩回,瞧得不真。」
珍卿從有記憶起,從未見過雲家人。聽說雲家早幾十年,就搬出睢縣禹州,很多年都不知音信。
珍卿找過了杜教授,他不能完全確定,她又到楚州路見杜太爺,杜太爺見的是多些,他看兩眼就想起來:
「長得像你媽他親爹,不是這裝扮啊,他那時候穿長袍馬褂,還戴著瓜皮帽兒的……這個神模倒像他,眼睛抬得高高,瞧不起人,哼,我從不認他這親家。」
事情已經六成清晰了,從年紀上說,不可能是她血緣上的外公,大約是跟她媽一輩的。
不過這狗/日的姓雲的,一出場就是七個饃饃上墳,盡會搞些神三鬼四的事。珍卿又想罵又想打,可就是找不到這個人,中國這麼大,又不曉得他的身份,天知道他如今在哪鬼混著呢。
珍卿從杜宅回謝公館的路上,聽見報童在喊「號外號外」,說江洋大盜鬼手青兄弟與同夥,惡貫滿盈,罪無可逭,將有六個案犯會被處地極刊。
她覺得盜鎮紙的人,也該被處以極刑。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