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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荀小姐顏色不對,杜小姐沒被她照得變色吧……」
珍卿在讀那篇《馬基雅維利主義》。所謂馬基雅維利主義,本質上就是不擇手段主義,為達目的什麼事都能幹。
這篇文章真是辛辣大膽,幾乎是在指名道姓地罵韓領袖。而文章的作者俟古矣,這名字,這名字珍卿好像在哪裡見過的!
荀家人完全被打上標籤,珍卿的心微微顫抖,但她只能適當地表現出受驚嚇,而不能太過心虛恐懼,不然看起來她也像赤dǎng了。
又聽見聶梅先爆料:「說起『俟古矣』先生,又是令尊杜志希先生的密友,著名的國學金石大家——吳壽鵑先生,他第一時間逃之夭夭,不知杜小姐,可知道他的去向?……」
珍卿驚悚地看向他,她當然是不知道的。聶梅先猶不罷休,慢條斯理地取出一張畫像,又遞給珍卿看:
「杜小姐,這個小孩子,你想必有印象吧。」
珍卿立刻認出來,這是玉河街藍家兄弟中的藍雲麟。這張素描肖像,是藍家兄弟搶劫她之後,她憑記憶畫的藍雲麟肖像,多虧有這一副肖像,警察才能火速找到嫌疑犯。
她還叫賣報的藍雲麟,向荀學姐傳過密信,聶梅先當日也在,說不好聶的屬下見過藍雲麟。
這個聶梅先,莫非是發現了什麼?發現她給荀學姐通風報信?這其中究竟暴露了多少事?
珍卿心裡悚然戰慄起來,但想到三哥做事妥帖,這聶梅先再精明洞察,猜出了事情的脈絡,若沒有確鑿的證據,不一定敢拿她怎麼樣。
珍卿面上一派如常,心裡恍然大悟,聶梅先在對她布迷魂陣,不曉得想在她身上圖謀什麼,但他沒有採取強制手段,也沒有找租界的警察幫忙,大約不是想把她打成政zhì犯。
而且,他故意談論聳人聽聞的消息,牽扯一個個與她息息相關的人物,就是想擊潰她的心理防線,以訛詐威脅達到不可告人之目的。只不知他究竟想做什麼?
聶梅先淡淡審視著她,又重複一遍問題:「杜小姐,這個男孩子你認識嗎?」
珍卿蹙著細眉,警惕地看向聶梅先,仿佛有點不甘似的:「算是認識吧。」
「杜小姐,據我所知,這個男孩叫藍雲麟,藍家是城市底層的貧民,你怎麼跟他們扯上關係呢?」
珍卿神情惕然,有點不耐煩地問:「聶先生,你以什麼身份審問我?」
聶梅先發現她警惕多於緊張,倒沒有太心虛,便溫溫淡淡地笑道:
「據我所知,杜小姐曾被藍家兄弟搶劫,你不但寬恕他們的罪過,還給患重病的藍母治病,又給他們申請難民局的救濟。杜小姐,我不太確定,你與藍家人是親戚嗎?」
珍卿心裡驚疑一瞬,覺得聶梅先話有機鋒,旋即恢復鎮定,沉默片刻後答道:
「藍家兄弟搶劫我,我本意是要制裁他們,可是有位朋友認識他們,告訴我藍家人的慘境。且他們兄弟鋌而走險,是為給生病的母親治病,我覺得他們情有可原,並且孝心可嘉,我就問律師怎麼辦。律師建議我按照中國傳統的天理、國法、人情的順序,來評判這件事。
「聶先生,我不曉得你家風如何,但是我們睢縣杜氏,還有謝公館的風氣,都教我能善待別人就善待別人,能成全別人就成全別人。我幫助過藍家我,不知有何不妥之處?」
聶梅先忽然覺得,這年紀不大的杜小姐,頭上似乎有一點神聖光環,讓她這麼理直氣壯地講大道理。他忽然想起那回在咖啡館,她跟那位叫盧君毓的公子哥,談論什麼人生四大境界。
藍家兄弟看似尋常,但與社會黨人亦有沾連。她問「有何不妥之處」,聶梅先無意透露更多,叫這小丫頭更加警惕戒備。
聶梅先收回眼神回歸正題,態度似乎很輕鬆地說:
「杜小姐,你說被藍家兄家搶劫後,有位朋友跟你訴說藍家的慘境,這位朋友,莫非就是玉河街道掃盲夜校的蘇見賢女士?蘇女士與你有什麼親切關係嗎?她與激進破壞分子關係匪淺,也被華界軍警傳訊——」
珍卿聞言異常驚訝,驚疑地思索片刻,似乎恍悟了什麼,忽然拍案而起怒聲道:
「聶先生,你問這些什麼目的,一會兒是攻訐領袖被逮捕,一會兒是激進破壞分子。敢是我身邊的人,全是居心叵測的政zhì犯,因此我也離政zhì犯不遠了。聶先生,我不管你是何用心,但要有證據,儘管也把我抓起來,我倒要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聶梅先溫和神情消失,眼中漸漸生出冷意,淡淡地說:
「杜小姐,我是踩著你尾巴,還是戳到你痛處,何必如此激憤?在下常聞杜小姐天才之名,以為杜小姐應該自己珍重,遠離那些無聊的政治是非,杜小姐反應如此激烈,莫非蘇見賢女士,果真有不可告人的勾當?」
珍卿鎮定情緒,看著他冷哼一聲,別過頭,戒備而厭倦地說:
「我與蘇女士的交往,是源於對教育事業的熱心,因此每月給蘇女士的學校提供五十元經費,實際我與蘇女士交往並不多。你想知道她有什麼勾當,儘管自家去查問,我無可奉告。」
說著她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聶梅先死扣住珍卿胳膊,珍卿怎麼也掙脫不開,蠻力之下懷中文件袋無意間掉落,裡面的文件照片撒了一地。
珍卿惡狠狠甩開聶梅先,蹲在地上收拾掉落物。聶梅先居高臨下地看她,沒有要幫手的意思,見她收拾好紙質文件,卻慢條斯理地看起照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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