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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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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二姐的婚禮請帖陸續發出,吉日在臘月二十八,距此時還有十天多的功夫——之所以踩著年根結尾,還是為了照顧遠點的親友。

    大家為吳二姐婚禮忙碌,海寧城中卻忽然來了一個大盜。

    有個叫「鬼手青」的大盜,最近在海寧連作兩個案子。

    這「鬼手青」是江湖作派,盜竊手段叫人摸不著頭腦。

    鬼手青每回行竊之前,都預先給主人家遞條子,條子上講明何時何日,要取你家的什麼東西。憑你把屋子守得鐵桶一般,他探囊取物如同遊戲,警察連他長什麼樣都不曉得。

    胖媽端著水果進來,聽見珍卿嘀咕「鬼手青」,她立刻跟打了雞血似的,講起她道聽途說的故事。

    說蜀州路上有個貨棧老闆,也是鬼手青給他遞條子,說三天之內要偷走他的二十條小金魚。

    這貨棧老闆絞盡腦汁,想了一個歪才主意,把小黃魚藏在馬桶里——還在裡頭拉屎撒尿,企圖把鬼手青糊弄過去。

    結果,鬼手青還是乾乾淨淨地,把二十條小黃魚掉包盜走。

    胖媽把這大盜講得很神異,說這人輕功了得,三丈高的院牆一越而過,行走速度比車還快。還說鬼手青得了仙人傳承,任何舊式新式的鎖,他只要吹口仙氣就開了……

    珍卿覺得不靠譜,聽著像是傳奇話本里的故事。不過事先講明盜什麼東西,這個伎倆確實高明,鬼手青也許未必曉得東西在哪兒,但收到條子的人心驚之下,必要查看收藏一番,這樣可就露了餡。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陸sì姐倒有一件喜事。

    珍卿這天外出回來,見四姐欣喜地跟吳二姐講話,把她服裝設計的獲獎通知單給二姐看,說她設計的三件作品全部獲獎,緞面夾旗袍是銅獎,晚禮服是創新設計獎,還有一件婚禮服是面料創意獎。

    陸sì姐像打了雞血,建議吳二姐在教堂一定要穿她設計的婚禮服。

    四姐說得這麼熱鬧,在謝公館歇宿的一撥親友都好奇,問四姐得的什麼獎,這獎是個什麼名堂。

    陸sì姐龜縮家中半年,既沒有宴會可參加,也沒有成績可炫耀,好容易有件出頭露臉的事,忍不住打開話匣子,像個人工智慧一樣,對任何人都是有問必答。

    這些沒留過洋的太太奶奶,沒有「服裝設計師」的概念,她們把陸sì姐理解為「裁縫」,既然獲了獎,那就是有心術有造詣的好裁縫。

    除了夸四姐心靈手巧,誇她將來的丈夫孩子有福,夸謝董事長巧娘生巧女,一般人夸不到陸sì姐的創造力。

    之前好長時間,陸sì姐信心宕到谷底,到人前總覺得抬不起頭,好容易有件提氣的事,大家捧場都不會捧,顯得這件事不足在意似的。

    陸sì姐又氣惱又傷心,後媽和二姐招呼客人去了,珍卿趕緊勸解:「四姐,咱們家的親戚,多不知道流行時尚,更不曉得何為時裝設計,你既然作品都獲獎,肯定是經過有審美的專家認可的,專家認可就是最大的認可。

    「你的作品我也看過,我覺得很大膽,很有審美,如果尺寸合適,我就給你當模特,二姐婚禮的時候,我當著滿堂賓客穿出來,告訴別人是你設計的,你看如何?」

    陸sì姐瞬間止住哭:「小妹,你說真的嗎?」

    珍卿認真地點頭,不過強調:「一定要尺碼合適。」

    陸sì姐破涕為笑,說:「肯定合適,我比著自己做的,你比我瘦些,冬天穿肯定合適。」

    四姐殷勤地拿出夾旗袍,先叫王嫂舉著給珍卿看:「這件是我親手做的,送去應選的那件,是王嫂幫著縫完的,還沒有還給我。」

    看完了整體效果,四姐又熱情介紹細節:「你看外面,我用的是中新廠的單色素緞,絳紫色做伴娘服正好,裡面胎的是羊絨,保暖還洋氣……我看看,外面最好配牙白的呢子大衣……」

    珍卿無奈地道:「二姐,西式婚禮新娘服是白色,我們總不好喧賓奪主,中式婚禮又不宜穿白,恐怕白色風衣不妥吧。」

    陸sì姐聽愣了,她覺得小妹說得對,趕緊開始翻箱搗櫃,非要找出一種顏色來配這件旗袍。

    婚禮上寫寫畫畫的事已辦完,珍卿也要忙點報社的事。

    荀學姐給珍卿一堆資料,叫她讀完之後,寫一點有的放矢的時評社論。

    謝公館太熱鬧了,瘋魔的陸sì姐沒完沒了地叫珍卿試衣服。珍卿沒法專心讀資料,乾脆到外頭,找了家清靜的咖啡館讀資料。

    珍卿先大致翻一翻,發現資料來源挺複雜,有歷屆政府的內部調查資料,有外國記者的實地採訪記錄,還有本土記者的實名採訪。還有一個裝照片的信封。珍卿先從文字資料讀起。

    一個叫伍德的美國女記者,花了一年多的功夫,走訪應天、海寧、江越的煙花之地,當面採訪各種層次的娼妓。

    她們不是心甘情願做娼jì,多是被家人賣到「髒地方」,有的是被爹娘哥哥賣,有的是被叔叔舅舅賣,還有更慘無人道的,有親兒子把親娘賣進娼家的。還有一些逃荒而來,沒有別的生計,因此不得不賣起皮肉,有的是被同鄉期騙,說是幫忙招工卻被賣入娼寮……

    珍卿讀著一個個jì女的自述:

    有一個叫鏡兒的jì女,老家原來是贛州的。他們一家雖有田地,但一年的收成交了苛捐雜稅,再被地痞流氓犁一遍,剩下的根本難以為生。鏡兒的爹偷財主家的地瓜,被財主指使村中流氓活活打死。鏡兒娘帶著三個孩子,想上城裡投奔親戚,結果中途盤費不夠,就把鏡兒賣掉,籌集趕路的盤費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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