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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這樣強大的社會支持,甚至不是後媽和三哥操作的,他們是自發地為吳二姐澄清。
這一場輿論風暴,來得迅猛,去得匆匆。吳二姐的事,很快被其他熱點新聞代替。
謝公館受震動最大的人,竟然是渾噩度日的陸sì姐。
從自己的遭遇上面,四姐沒意識到「平日不積德,牆倒眾人推」;從二姐的境遇上面,她卻反而醍醐灌頂了。
正巧三哥他們的中新綢廠,為了推廣綢廠和印染廠的面料,在報刊、電台大做廣告,要做一個時裝設計徵稿活動。
不論什麼樣的參賽者,都必須用中新綢廠的面料,來製作參加徵選的衣服。從民間徵集來的優秀作品,不但能載到中新的廠刊上,優勝者還會獲得豐厚的獎金。
這種推廣方式,能讓普通百姓熟悉中新面料,並激發他們用中新面料製作服裝的興趣。
陸sì姐別的不說,審美和品味其實相當不錯。除了她後媽曲女士幫忙張羅的,陸sì姐自己選擇或作設計的衣裳首飾,都非常地耐端詳。
珍卿覺得,出家不如出工,就慫恿四姐參加中新廠的時裝徵集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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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中新廠的合作夥伴——肖先生和胡先生很周到,每一季都給謝公館的女人們做時裝穿,當然,也有叫她們幫著宣傳的意思。
珍卿衣服多得放不住,有時候也送給朋友們穿。
趕巧一個休息日,荀學姐送給珍卿一張戲票,說是魏鶴鳴魏老闆的《翠屏山》。珍卿挑了件素點的旗袍,打算送給荀學姐。
荀學姐跟珍卿一照面,就摟住她問她冷不冷,含糊地問她家裡人都好嗎。
珍卿小聲跟學姐說:「現今抵貨運/動又起來,好些街道人滿為患,我差點來遲了。」
荀學姐笑笑說,大家都是一樣的,她們的交情也不在乎遲不遲。
她們親親熱熱地拉手,到了第二層的包廂。荀學姐接了珍卿的旗袍,謝過珍卿。
荀學姐把新一期《新女性報》,特意帶來給珍卿看。
珍卿的未婚夫陸先生,還只是她三哥的時候,就特意找過荀淑卿談話,說希望珍卿更多關注學業,辦報的事不能占她太多精力。話里話外的意思,叫荀淑卿跟珍卿保持點距離。
荀學姐既不敢得罪陸先生,也覺得珍卿學習在行,也確實該多費心在學習上。
所以一般沒事的話,荀學姐也不叫珍卿到麥特林路的報館,每期的樣報多叫裴俊矚和熊楚行帶給她。
珍卿看著《新女性報》,上面有一則聳人的新聞,說一個普通的木工師傅,自從迷戀上買彩票,整個人像是著了魔,他先賣女後賣兒,最後把老婆也賣了,背了一身高利貸,眼見無望中獎還債,昨日眾目睽睽之下跳江死了。
還有一篇社會新聞,講自從應天、江越等地,開展一場自上而下的禁娼運動,那些被吊銷執照的娼jì,漸漸地湧入不禁娼的海寧來。不少明娼暗妓站街女,充塞著一些街市坊里,妨害交通與治安不說,還污染了社會風氣,引起許多家庭震盪,非要嚴肅治理不可。
珍卿聳聳眉毛嘆氣,她搖著頭不知說些什麼,下面響起鼓板琴聲,戲已經開場了。
就聽見荀學姐感嘆:「不巧,今天唱的是《翠屏山》,我挺不喜歡這一出。」
珍卿是才接觸京戲,好奇《翠屏山》講的是什麼。荀學姐給她普及常識。
這個《翠屏山》講的是……(見作者有話說)
珍卿聽完默了片刻,原來是《水滸》里的故事,就跟荀學姐笑:
「所以我才不喜歡《水滸》,那些好漢動不動殺人,多少人罪不至死,多少人甚至無辜,他們殺這樣的人,算什麼好漢呢?」
荀學姐給兩人斟茶:
「這話說到我心坎上,女性有點行差踏錯,就成了一個恥辱的符號,非要挖出五臟剁碎才解氣。就像報紙上罵娼jì,仿佛她們是天生的奸邪,就該被人們喊打喊殺的。而那些天生幸運的人,有權利肆意撻伐她們。
「我坐車經過一個巷子,那些穿著袷衣的jì女,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有的是倚牆而立擺姿態,有的在那艱難兜攬客人。我覺得她們真可憐,但凡社會和政府好,就該叫她們有正經的工做,而不是走投無路做這些……」
說著荀學姐向旁邊一指:
「你看這些闊太太,還有那些嬌小姐,哪裡在認真聽戲,都在談天說地、吃點心、嗑瓜子,打發無聊的時間。她們沒興趣讀書看報,她們不會反省思考什麼,人生不會有更新鮮的境遇。
「珍卿,我忽然在想,她們並不比娼jì更能幹,某些程度上說,她們和娼jì一樣的。」
珍卿理解地點頭:「學姐,我明白你的意思,真正的娼jì,還有這些無所事事的富女人,是這世上的大多數女人,她們並不看《新女性報》,也不看別的報紙,沒有自我啟發和自我改良的希望。糟糕的人,糟糕的事,依然繼續糟糕下去……」
荀學姐忽然摟住珍卿,欣喜得像個小姑娘:
「天吶,咱們倆才是心有靈犀。我講給別人聽,人家莫名其妙。
「我們的《新女性報》,但凡做得嚴肅些,銷量就上不去,但凡做得傖俗些,銷量就陡然上漲。你不曉得,我還有親戚向我建議,叫我在報紙上多寫愛情故事,最好教人如何談戀愛,再講點大婆抓姦的事,保證每期都賣到五千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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