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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其實最近,海寧從上至下的商會、公會,陸續都在開會討論如何對抗洋貨傾銷。商人們自身也要行動,因為他們受的切膚之痛。
……
珍卿下到一樓,見杜教授坐在茶座,跟一群人在那抽著煙,一個男人很激憤地說:
「我的學生失蹤兩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對他們父母沒法交代。他們抓人殺人,越發興起,青年人叫他們殺個光淨,國家傾覆亦在不遠……」
旁邊一人連忙勸解,似乎在請他小聲點。他們趕緊轉換話題,講起應天政府發起的「廢娼運/動」。
杜教授不大吱聲,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在專心聽大家講。
「廢娼」運/動不適合她聽,珍卿決定不去加入他們。
三哥也不曉得在哪裡,若能找他說話倒是好。
她隨意向飯店外面一瞥,見陸sì姐在大門外不遠處,她面前還站著三個托缽化緣的尼姑。
珍卿走出大門下台階,先踩到一張《寧報》,看見上面醒目的「禧報」二字。
這禧報寫的是彩票開獎消息,說楚州洪災救濟獎券,於今日第五期開頭彩十萬元,二彩五萬元,三彩一萬元。中頭彩者分別有某三個人,某中一個是某郵局的門童,他因無多錢只買三條獎券,開彩得頭彩兩千五百塊,真是可喜可賀云云。
珍卿記得陸sì姐一直買的是楚州洪災救濟獎券。
這時代的彩票跟後世一樣,你花錢買一個號碼,在這個號碼上買多少注自己定,發行彩票者也就是負責抓號,賭的是一種概率。
珍卿看過報紙,見陸sì姐顧自抽泣,她面前三個尼姑的其中一個在說話:
「……人在世間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當行至趣苦樂之地,身自當之,無有代者。這位施主——」
「可為什麼一個門童也能中,我連一個小彩也不曾中。」陸sì姐痛不可當地打斷她。
那尼姑又宣一聲佛號:「女施主,達摩祖師言,若得榮譽好事等,是我過去宿因所感,今方得之——」
陸sì姐抽噎著道:「小師父,你是說我沒做好事,才中不了大彩嗎?」
三個尼姑都愕然看她,珍卿走上前,從錢袋裡拿出三塊錢,分別放進尼姑們的缽盂里,笑著說:「尼師道法精深,小女隨喜。」
剛才跟四姐說話的尼姑,看看珍卿給的一塊銀洋,眯眼笑著說:「阿彌陀佛,所謂布施者,必獲其利益,若為樂布施,後必得安樂。善哉善哉。」
忽見陸sì姐隨手一拋,往尼姑盂里丟個啥東西,看那顏色好像是獎券——也就是後世的彩票。
三個尼姑默然無語,不說一分錢都沒中,獎券給她們幹啥呢,卻聽四姐語出驚人:「三位小師父,我家人都厭棄我,我也看清世態炎涼,我今日悟了,跟你一道去了吧。」
尼姑掃量四姐穿戴,緊張地宣佛號說:「這位施主,你與佛門無緣,請於紅塵中了結塵緣吧。」
說著這三個出家人,腳上踩著風火輪似的,沒兩分鐘就走不見。
陸sì姐痛苦得不得了,幾乎要以頭搶地了,她說尼姑看她窮酸,都不願意帶她吃齋念佛。
珍卿真是一言難盡,蹲下來好奇地問:
「四姐,你想出家?做尼姑要剃光頭,冬天一起風頭皮都吹破,還要持好多戒,牛扒不能吃,紅酒不能喝。也許,做道姑滋潤一些。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陸sì姐跳起來打珍卿,珍卿向後閃避兩步,被一個人拉住胳膊,就聽杜教授嚷四姐:「惜音,你又怎麼了,好端端打珍卿做甚?」
四姐看珍卿有爹護著,一時間委屈全湧上來,叫道:「你們全把我不當人,我乾脆死了乾淨!」
杜教授趕緊過來攔,她把頭撞向杜教授,好像頂到杜教授的肺了,裡面有人出來攔阻。從外面來的封管家,見狀趕緊幫著按住四姐。
經過一通亂戰,四姐把自己弄得夠狼狽,還叫外人看足熱鬧,還有人小聲問,這女孩是狂躁病犯了嗎?
珍卿也累個夠嗆,她重新走進東方飯店,在茶座里坐下捯氣。見前頭櫃頭那裡,一個穿著燕尾服的男子,在那裡詢問什麼。詢問完就去等電梯。
珍卿沒有多在意,默默地把氣喘勻。
珍卿見電梯那人多,就走樓梯上到三樓,上完廁所出來,一個侍應生驚慌地跑出來,高聲喊著:「殺人啦!」
是他們家包廂的方向,是她家人出事了嗎?
珍卿趕緊拐到走廊里,就見到叫人思維停止的一幕。
准姐夫趙先生站在一旁,捂著他受傷的胳膊。謝董事長驚恐地站她身邊。
而他們對面站著的,背對著珍卿的人,是剛才她在前台見過,穿著長長燕尾服的人,他似乎有什麼武器,架在被挾持者的脖子上。
他挾持著一個女人,看衣服是吳二姐。吳二姐,天吶!
珍卿瞬間覺得血液倒流,一時間身體像被凍僵了,她緊張向四下里張望。
這飯店走廊裝設很清爽,連個裝飾性的花瓶都沒有。她想起廁所旁邊,好像有清潔工的工作間。
珍卿努力不讓腳步太響,她緊張得頭皮發麻,循著本能悄悄去來。
等珍卿返回來的時候,從另個方向回來的三哥,正遠遠地站著跟挾持者談判:
「柳先生,我以生命和名譽向你擔保,我們家人一直在澄清,我們全家的所有人,沒有一人說您毆打我繼父,我們一直向所有人澄清,他的臉是被蜜蜂蜇傷,跟您一點關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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