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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說到傷風,珍卿自己倒咳起來,三哥顧不得身上冒煙,趕緊問她怎麼了。杜太爺站在中間看,看他們這麼黏糊,覺得有點不成體統,心裡還有點酸溜溜——雖說是他自己撮合的。
杜太爺清清嗓子,金媽趕緊上來說:「三少爺,你趕緊洗換著,我叫人給你熬薑湯,你別喝那什麼洋酒吧。」
袁媽也過來說:「小姐,你別站在客廳,門縫裡野風進來,你仔細再凍著嘍。」
珍卿和三哥相互看一眼,先後上樓回自己房間。
胖媽眼巴巴跟上來,問珍卿怎麼處置她。珍卿想一想,站在樓梯上說:「今天時辰晚了,這事明天再說。」
珍卿躺到床上去,她一會兒覺得心亂如麻,一會兒覺得鎮定異常。一會兒腳發熱,又會手發麻……
她思緒過於頻繁,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身上發熱,嗓子也開始發癢咳起來,她擁著被子倒熱水喝。
忽聽見外頭沉著的敲門聲,珍卿一走神,把杯子裡的水倒漫出來了,她聽見外頭三哥說話:「小妹,我……我方便進來嗎?」
珍卿一時手忙腳亂,緊張地拍自己腦袋,回頭看那將欲打開的門,無奈地跳下床說:「三哥,你進來吧。」
陸浩雲緩緩推門而入,又輕輕地把門關緊。多少年了,他從未試過像此刻這樣忐忑。
他見珍卿穿著睡衣,在床頭柜上抹擦水漬,他大步走過去,叫珍卿趕緊回床上蓋好被子。
珍卿掩口咳嗽著,手腳並用地爬上床,擁著被子坐下來看他。
三哥把桌子擦乾淨,不自覺地捏著毛巾,屁股挨在床沿上坐。他捏著濕熱的毛巾,覺得太不自然,就把毛巾放回洗手間。
他出來見珍卿又在咳嗽,端起太滿的水杯,往水盂里倒出一些,給她加些冷開水,又側坐在床沿上,遞給珍卿讓她小心燙。
珍卿握著水杯焐手,喝一口停一下,把水喝去半杯子,三哥接過去在床頭櫃放好。
三哥順勢握住她的手,低頭沉默一陣,然後突然欺近身子,把珍卿嚇得向後一縮,他一手鉗住她的脖頸,一手撫撫她的頭髮,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一下。
他們兩個人都感覺到,這個額頭上的吻,別樣的聖潔而讓人戰慄。
三哥攬著她輕問:「你以後的人生中,一切成功、氣餒、悲傷、快樂,不論什麼時刻,我都想在你身邊,小妹,你願意讓我陪你嗎?」
陸浩雲被她推開,她潮熱的雙手捧起他的臉:「那,你以後能不能減少工作,多陪陪我呢?」
他的心回到原位,握著她的手失笑,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當然,願意。」
珍卿也眯眼咬唇,釋然一笑,摟著他的脖子「嗚嗚嗚」一陣,連說了三句「我願意」。
他們緊緊抱著彼此,似有千言萬語要傾訴,又似也可以盡在不言中。
過了不知道多久,珍卿推開三哥,笑眯眯摟他脖子說:「三哥,你等一下,我準備得有禮物。」
就見她一躍而起,跳下床光著腳,跑到她的書桌前蹲下,拿鑰匙打開書桌下面的斗櫃,變魔術似的拿出一盆獨株的玫瑰,她珍重地捧著它跑過來,笑盈盈地遞給三哥,口中還念念有詞:
「孤霞從此兩般色,熒火瓊光深淺同。白色與紅色同在,熒火與瓊光一體。三哥,我們最好永遠在一起——」
陸浩雲心顫不已,他的眼睛也在輕顫,整個身體都經歷震盪的潮流,他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鄭重地接過花盆的。
他輕憐地撫著那朵玫瑰,它的花瓣內白而外紅,是非常難得的品種,他記得他媽媽有一株。這麼難得的植株,小妹不知何處尋來,不過他並不在意這個
他脈脈看珍卿片刻,從懷裡掏出個大的紅絲絨盒子,打開后里面一片暗紅的光。珍卿頓覺眼光一暝,三哥把這精美之極的項鍊,取出來小心放到手掌上,托著給珍卿看:
「那年我從歐洲回國,Port Sa有人賣紅寶石,我買了好多回來倒賣,成為我最初的資本。可是最漂亮的九顆,我全部留下來,想將來送給我愛的人。」
它們是晶瑩剔透的玫瑰色,在暈黃燈光的照耀下,它們流光溢彩,美得叫人心醉。
連珍卿這不愛珠寶的,都覺得心神為之奪矣。她失神地看一會兒,噘著嘴問:「不是說九顆嘛,這裡只有七顆。」
三哥撫著她的臉龐,聲音磁性而柔暖:「有人說,我是七竅玲瓏心,寶石代表我的心,那我就給你七顆寶石。這樣不好嗎?」
珍卿覺得她飄起來了,渾身都軟綿綿熱融融,也許她該化成一蓬白辣辣的雨,重新回到地面上;也許她該交激成一道閃電,滋生出裂天的電花來……
她漸漸地喪失一切頭緒,似乎連思想也失去,她只知把她的心偎依著他的心。她緊緊地抱著三哥,說不清的幸福安然。
三哥幫她把項鍊戴上去,把被子從後背給她圍嚴實。他就緊緊地抱著她外面的被子。
杜太爺穿著老棉襖,手插在袖筒子裡。他一直守在樓梯口,聽著新孫女婿出來的動靜,可眼見座鐘敲了十二下,便宜孫子還沒有出來。
老頭兒不由焦躁起來,驢轉磨似的走個不停,嘴裡罵罵咧咧說「不像話」。
他腦海中一次次幻想,他衝到珍卿房間裡,氣轟轟地宣布:你們這樁婚事取消了,他們臉上全是錯愕悔恨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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