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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曉得三哥要管教她,她想起胖媽跟她說過,陸sì姐偷摸看小黃/書,三哥帶人抄檢她的屋子,抄出來的小黃/書,叫四姐一本本親手燒掉……

    珍卿明白三哥會有套路,但她也知道,人性一定是有理可循的。她心甘情願接受管教,是因為三哥對她足夠好,他管教她的本意也是好的。

    珍卿微微有點懸心,但大約沒有太擔心。她總覺得從杜太爺手底下混過來,一切家長式的懲罰,沒有什麼她不能承受的。然而她沒有料到……

    在洋樓一層的起居室里,門窗都緊緊關閉著,壁爐里添夠了木柴,橙黃色的火焰熊熊地燃燒著。

    海寧的十一月份,最符合秋高氣爽的時節,遠不到需要燃燒壁爐的時候。

    陸浩雲坐在沙發上,只著一件薄薄襯衫,隨意地翻著報紙看。

    桌子上放著兩杯茶水,一杯冷茶一動未動,他端起離他較近的一杯熱茶,淺淺地啜飲一口。

    他喝過茶又翻過一張報紙,向著壁爐左角面壁的人,淡淡地說了一聲:「不要亂動。」

    站在壁爐旁邊面壁的珍卿,聽見後一個激靈,不敢亂動了。

    她穿著厚厚的絨衣絨褲,外套嶄新的人字呢大衣,所有扣子都扣得嚴實,腳上是加絨的制式皮鞋。早上臨出門,三哥一派尋常地說,他們要去的地方,需要她穿厚一點。——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她呢。

    三哥不許她亂動,也不許她脫衣服,更不給她喝一點水。

    她站在壁爐旁邊烤自己,已經烤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失去時間的概念,她覺得她站了有一天,但理智告訴她,肯定沒有那麼久。

    門窗基本都關閉著。她像是站在悶罐子裡,臉上的汗像溪水似的,源源不斷地淌著。

    她感到內衣襯衣,還有絨衣絨褲,全都被汗水透濕了。濕衣服黏在身上難受不說,那壁爐中燎人的熱浪,還在不停地向她輻射著。

    她眼角餘光看見,三哥信步走過來了,可他的動作叫她失望了。

    三哥手腳真勤快,他取下一邊掛著的壁爐鉗,麻利地往壁爐往加了三塊木柴。

    珍卿那一綹綹頭髮上,滴下一串串水晶似的汗珠。她開始覺得一陣陣暈眩,嗓子幹得快冒煙了。

    她面前只有嚴實的牆壁,腳下的木地板是檀色的,她的眼睛只能看向這兩個地方。

    這樣直挺挺地面壁思過,既不許隨便走動,也不許說話、喝水、搞小動作,跟杜太爺的關祠堂、打手板比,真的是太太太高明了。

    既不用浪費口舌,也用不上浪費體力,省了多少事情。一邊監督她一邊還能看報紙,也沒有白耽誤他的時間。

    出了這麼多汗,珍卿覺得腿好僵,有點站不住,頭暈的症狀更嚴重,眼睛乾澀得睜不開,嗓子幹得已經冒煙了。

    看報紙的陸三哥,現在換了本雜誌看。

    他杯子裡的茶喝完,提著壺慢悠悠地續杯,珍卿聽他咔哧咔哧吃著什麼。——大約是水果,剛開始面壁之前,徐媽送了水果來,是才買的新鮮蘋果。

    珍卿羨慕嫉妒恨吶,三哥真是會享受,哼,真會氣人!

    隨著時間快到正午,室內外溫度持續上升,這更是乾熱得沒法說了。

    珍卿覺得有幻覺了,她感覺像到了夏天,耳朵里仿佛有一百蟬在叫,還叫得越來越起勁,叫得人越來越煩躁。

    徐媽在外面敲門,問:「陸先生,晌午在不在這兒吃飯?」

    陸三哥音量稍微提高,說:「不用準備。」徐媽答應一聲走開了。

    徐媽走到外頭去,伸手擋著太陽光,跟司機徐師傅嘀咕:「徐師傅,從外頭摸房門,那麼熱燥燥的,陸先生火燒得太旺了。」

    徐師傅正在擦汽車,說:「陸先生心裡有數,徐媽,你別摻和。」

    徐媽還是唉聲嘆氣,抬頭瞅瞅天上,太陽光明晃晃地刺眼,她是想不清為什麼。

    她低頭跟徐師傅說一聲:「先生說不用準備午飯,先生小姐准不在這吃。徐師傅,我們就吃打滷面吧。」

    徐師傅在盆里搓擦車布,說怎麼樣都行,叫徐媽看著做。

    徐師傅回頭看向起居室,這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陸先生這小妹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聽說還跟男孩子打架呢。

    這一會兒,倒一直沒聽她鬧騰起來。

    只有陸浩雲自家知道,他看著若無其事,內里不知道多心疼她。

    可這小妹不管不行了。

    她隨便得著一個訊息,就敢於鋌而走險,給社會黨人通風報信,太膽大包天。再不管教,她恐怕什麼事都敢做,叫心狠手辣的特務盯上,多少罪等著她受。

    他母親謝如松管教孩子,向來是恩威並施,他把母親那套也學過來。

    能對小妹好的時候,他竭盡所能地愛護她、寵溺她,到了非管教不可的時候,他的威嚴也能使得出來。

    可是管教小妹,與管教惜音還不同。陸浩雲很下了幾天決心,才把她帶到晉州路來施展手段。

    原本,他怕她一哭一求,他就會不忍心懲罰她,轉而去放縱她。

    沒想到,恩威並施的效果意外地好。

    她三個小時不吭不哼,這麼能忍受難忍的事,他沒有想到。若是惜音,早就哭鬧求饒了。

    他又一次從側面知道,小妹在祖父手底下,有可能遭受怎樣的待遇。這使他心疼加心疼,幾乎想立刻中止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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