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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其實,針對女性身心的解放運動,老早都已經開展起來。但對一些生活封閉的女性,有些早已流行的道理說法,還是很衝出三觀的。

    女性羞於聽大男人講這些,大不了躲出去。激進派的男聽眾,幾乎把杜教授煽轟下去。虧得杜教授臉皮夠厚的。

    杜教授艱難地講完,孫離教授趕緊上去,他講的題目是《解放婦女》。

    孫教授避開敏感的雷區,先解構婦女受壓迫的原因:

    首先是封建社會的統治者,一面建構一整套封建倫理綱常,培養從上到下的執行者,用這套枷鎖一樣的倫理綱常,先從外部束縛住女性,不遵守就會受到嚴厲處罰。

    同時,他們進行配套的文化建構,把這一整套倫理綱常,塑造成正面的價值觀,讓女性在成長過程中,漸漸內化成自覺遵守的道德系統,讓她們從無知女童,慢慢變成維護封建統治的自覺的「犧牲(祭品)」……

    緊接著,孫叔叔又講婦女解放的必要性……

    珍卿很受啟發,一邊做筆記一邊想,孫叔叔這篇《婦女解放》,她們《新女性報》可以轉載。

    杜教授他們在此講完,下午還要回學校開會,叫珍卿自己回家去。

    珍卿聽了這些演講,自然地想起施祥生,乾脆又去聖母堂看施祥生。

    這一回施祥生正好在,還是麗莎修女接待珍卿。

    珍卿在聖音、培英兩校,先後見過不少修女,尤其以聖音的修女最為肅穆刻板。而培英的修女就好很多。

    但還要屬女工掃盲夜校的修女,面目上最有慈悲平和感,而且比別處修女多點菸火氣。也許是因為,她們做的是真正慈悲的事業。

    珍卿沒讓麗莎修女通知施祥生,她先跟她溝通施祥生在此的情形。

    修女麗莎告訴珍卿,阿葵長得單薄,性格也顯得怯弱,無知女工也曉得她好欺負,一開始,她上課時秩序最壞,學生們根本不聽她的,對著她亂罵、吐痰的也有。

    最初,施祥生天天以淚洗面,後來她開始讀《新女性報》,以上面的文章自我激勵,她就很神奇地堅強起來。同事們也教她對待女工的辦法:

    第一個辦法,就是叫阿葵講她自己的故事,打破她給學生的「嬌小姐」印象,與命運悲慘的女工產生共鳴。

    第二個辦法,嘗試安慰女工的痛苦,關心女工的生活,力所能力地幫女工解決生活上的困難……

    人心都是肉長的,女工再粗魯無知,也曉得誰是善意誰是惡意,她們對施祥生的態度,一點一點地發生轉變,施祥生現在處境好多了。

    珍卿了解過情況,覺得這已經很好,請麗莎修女帶她去□□宿舍。

    □□們的宿舍靠後些,走過前院再穿過一道門,才到了比較隱秘的□□。

    沒想到但意料之中的是,房屋後面有一些墳墓。

    珍卿來到門前,施祥生正在窗前看報紙,恍惚像從前在聖音女中時的樣子。

    一聽見敲門,施祥生從窗戶里看見珍卿,驚喜得眼睛都放光,嘴裡叫著「珍卿」,趕緊跑過來開門。

    她握著珍卿的手,一時間熱淚盈眶,激動得話也說不出。

    修女麗薩溫和地告辭。

    施祥生,哦,不,阿葵熱情迎她進去,進去後她滿屋子地亂忙乎,她把乾淨的舊褥子給珍卿坐,又試圖找出一個好茶杯待客。

    珍卿把買的書籍、紙筆、點心,放在阿葵的桌子上。其實她雖然沒有來過,卻托荀學姐給她帶過一回衣裳。

    阿葵花身上穿的夾旗袍和短呢外套,是她的新衣服和舊衣服。

    阿葵一邊倒著水,一邊羞赧地抱歉:「珍卿,真對不起,我也沒茶葉……」

    說著她心裡暗暗難過:沒法用最尊重的規格,招待她心目中的好朋友。這種悲傷,別人沒法理解她。

    珍卿安慰她:「施,呃,阿葵,我看你手腳麻利,屋子收拾這麼好,精神比在聖音還好……還有,我聽說你給女工補課,我真的太高興,你能堅強振作,你真是好樣的……」

    說起這個阿葵還難過。

    自從來到這個聖母堂,她一直盼珍卿來看她,卻沒想到她終於過來,她又正巧錯過。阿葵悄悄哭了三個晚上,還好珍卿說下回再來。在這之後,她星期天再也不出去。不過,這些她沒想跟珍卿說。

    珍卿捧起杯子,看裡頭放的是菊花,笑著說:「我自己也在喝菊花茶,滋陰潤燥。沒想到你也準備這個,你真細心。」

    阿葵有點高興,羞澀地說:「是嗎?這菊花是我自己采的,我聽荀淑卿姐姐說,你有點肺熱,偶爾會咳嗽。」

    珍卿謝謝她這麼惦記。

    阿葵被誇得羞赧,有點手足無措。

    珍卿拉著她到桌邊坐,說給她帶了什麼書籍,還有南方的點心。

    阿葵先是低著頭,然後目不轉睛地看珍卿,她眼裡的光那麼亮那麼複雜。

    珍卿有點怪誕的尷尬,其實在聖音的時候,她們兩個也不算是好友,住在一個宿舍里,也幾乎沒說過什麼話。

    珍卿暗想講個什麼話題,拿頭點點不遠處的墳墓,問她:「你住這裡怕嗎?」

    阿葵笑著搖頭:「嬤嬤跟我說,埋在這裡的人,死後也會變成善意的靈魂。再說,我總看你們的報紙,我也覺得世上無鬼神,有什麼可怕呢。」

    珍卿點點頭,看桌上一厚摞報紙,她一翻全是《新女性報》,有半個指節高的一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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