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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覺得今天真見鬼,好好地撞到這種事情。
她也無心跟梁玉芝多解釋,尊重起見,還是說了一半實話:
「我看見一個熟人,在做一件特別糟糕的事。玉芝,我們以後再約吧,我現在心情糟糕透了。」
梁玉芝雖魯莽粗放,也不是不懂世故的人,她也沒有追問珍卿,只可惜沒吃完的點心,本來可以打包帶出來的。
珍卿無奈說抱歉,又說:「總是有人吃的,也不會白白地浪費。」
梁玉芝還是心疼:「卻進不到你我嘴裡了。」
珍卿坐上黃大光的車,直接趕回謝公館。
還不到開飯的時候,碰巧元禮、仲禮在樓下玩。
元禮被老爹砸爛所有玩偶房子,以後也不許任何人給他買。元禮不由自主地轉變愛好,——他如今喜歡收集郵票了。
珍卿回來的時候,他們兄弟倆正欣賞一張郵票。
仲禮趕緊叫珍卿:「小姑姑,你快來看這個德國郵片,是小叔上回帶回來的。」
珍卿在心底里難過,這一對小兄弟,難得這麼親近祥和,卻不曉得世上的事情正在變化。
但她裝作開心的樣子,跟他們湊在一塊看郵票,仲禮興致勃勃地講解:
「這是德國的薩爾區,你看他們的河真安靜,河邊還有教堂和鐘樓。我將來一定要去他們那逛逛——」
本來挺高興的,元禮卻猛地把郵冊合上,不高興地瞪著珍卿和仲禮,也搞不清他為什麼不高興。
不過,珍卿今天心生同情,對他的壞脾氣,倒多一點包容心,跟元禮說:「你喜歡郵票上有建築嗎?我那裡也有一些,你要不要?」
元禮倔頭倔腦地看她,跟誰使氣似的別過頭,說:「要。」然後就撅著腚跑上樓去了。
珍卿搖頭輕嘆,元禮這種性格真是愁人。
仲禮不在意哥哥發脾氣,蛇一樣地糾纏珍卿:「小姑姑,你給大哥,也給我一些吧。我也喜歡郵票。」
珍卿煩惱地答應了。
因為要等外出的人回來,午飯大約晚一個小時才開。
珍卿覺得心煩意躁,也不想上去看書寫字,乾脆跑到琴房去彈琴。
嬌嬌和仲禮傾情加入,珍卿跟他們一起唱會歌,唱了一會兒,元禮也蹭蹭痴痴地過來加入。
嬌嬌唱《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仲禮唱的《密密西比河》,珍卿唱一首中文歌《送別》。
大家正嗨皮的時候,琴房門突然打開,吳大哥怪異地杵在門裡,看著他們四個大小孩子。
嬌嬌歡快地叫一聲「爸爸」,珍卿若無其事地扭回頭,手裡彈著嘴裡和著。
吳大哥站在那聽,過一會兒,二姐和三哥也回來,也都靠在門邊上靜靜地聽。
孩子們認真唱完後,大人認真地鼓掌,外面叫大家出去吃飯。
吃完飯珍卿到花園逛,三哥說待會來找她。
她逛了一會兒,蹲在地上玩螞蟻,忽聽身後有腳步聲,向後一抬頭,竟然是沒啥交情的吳大哥。
吳大哥也不拐彎抹角,居高臨下地問珍卿:「你看見了?」
珍卿假笑著露出疑惑:「大哥,你說的看見什麼?」
吳大哥看著她,忽然自嘲地扯扯嘴角,看著天空露出寂寞的笑:
「看見了也無妨,告訴人也無妨,也省得我一一告知。」
珍卿心裡暗暗驚異,雖然吳大嫂是可厭,可吳大哥這樣理直氣壯的無恥樣子,也叫人火氣蹭蹭上升啊。
珍卿站起來,不動聲色地說:「大哥,你今天怎麼了,說這麼莫名其妙的話。」
吳大哥端詳著她,眼神深沉而複雜,但並不讓人覺得友好。
良久,他冷笑著說:「你跟他真像,明明心裡厭惡一人,倒能若無其事地敷衍。哼,虛情假義之人,嘴臉最是可厭。」
說著他就揚長而去了。
珍卿在心裡吐槽他賤:難道討厭他的人,個個都跟他撕破臉,一迎面就橫眉冷對,破口大罵,他才覺得真情實意嗎?
陸三哥正往這裡來,跟吳大哥走個迎面,不過哥倆誰也沒有理會誰。
三哥過來直接問珍卿:「他出什麼事了?」
珍卿攤手做個怪動作,不想在這露天場所聊這個,花匠老劉神出鬼沒的,萬一叫他聽見傳出去,她不成了傳閒話的碎嘴子了?
在謝公館吃了晚飯,珍卿和陸三哥一起回楚州路杜宅。
直到坐在自己閣樓上,珍卿才告訴三哥,吳大哥跟一個年輕小姐眉來眼去,動手動腳,舉止非常曖昧。
陸三哥也是嘆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不住的,也犯不著去攔他。」
珍卿只是覺得:「嬌嬌他們多可憐。」
陸三哥摸摸她腦袋,說:「兒女遭遇父母情變,沒有一個不可憐。若說可憐,我們這種人家,終歸算不上可憐。那些貧苦人家的夫妻,沒有情變婚變,難道是因為情比金堅。在基本的生存底線面前,這種事不值一提。」
原本憂鬱的三哥,被理性派的三哥治癒了。
說到三哥的理性,珍卿想起來一件事:「你們秦州路商會辦的報紙,是叫《埠上商報》嗎?」
陸三哥有點奇異:「你也看這個報紙?」
珍卿把今天遇到梁玉芝的事,跟他原原本本地講了。
陸三哥說:「抵制外貨,終究還是靠愛國者,工人受限制太多,投機自利的奸商,更加不能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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