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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他翻過十一月和十月的期刊,發現連載於九月的一篇《蘇湖風月鑒》的小說,首先名字就比較特別。
他的老家江平城外有座湖,就叫做「蘇湖」。
陸浩雲本來漫不經意,待到一行行看下去,他現出玩味好笑又不可思議的神情。
等到一篇篇連載認真看下去,陸浩雲漸漸地感到,身體裡有一種震驚、意外、感動,讓他理不清究竟是怎麼樣的情緒。
小妹她一個小姑娘,怎麼能寫出這樣的內容呢?像個老練的老頭兒。
讓人難以置信。
他繼續往下看,因公事緊張的精神,漸漸鬆弛輕快起來。——他發現她的筆桿若是放肆起來,寫出來的文章既辛辣諷刺,又幽默滑稽。
他嘴裡像撐著個衣架子,把笑容一直撐在他臉上。
他邊看邊搖頭,自言自語地笑念:「真是個傻丫頭。」
這一會兒,他嘴裡又像含著一塊飴糖,那傻兮兮的甘甜滋味,從嘴裡一直甜到心裡。
世上還有哪一個人,會用這樣的方式愛護他呢?也許只有小妹和他自己吧。
汽車聲驚動到他,他放下報紙站到窗前,杜宅前面沒有動靜。他又走到南邊的窗前,原來是南邊鄰居家的汽車。
海寧的天一向低矮,但它沒有一毫雲絲時,也乾淨得像一面灰藍色的鏡子,看著叫人心境也澄澈了。
陸浩雲看鄰居的小姑娘,穿著花衣裳回家真高興。
他心想:他跟小妹的這點默契,算不算「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哼,當然算了,這都不算什麼算呢?
他真沒有想到,小妹竟然跟他想到一處,都用這種「下三濫」的辦法,來對付他厭惡的生父繼母。
其實最難得的,倒是她這份可貴用心,他知道她也有很多事要做。
回想九月的時候,陸家老家那邊又不消停,生父後母回到老家江平,但是還想他們的兒子、女兒,能回到海寧念最好的學校。
後母竟然想得出來,叫陸浩雲這個「哥哥」,負責所謂「弟妹」的學業。
所以小妹寫《蘇湖風月鑒》,必定是在謝公館聽聞此事,所以才將那家人的醜態,淋漓盡致地寫進小說。
這個《蘇湖風月鑒》,比他找人寫的《江平春事》,故事線長得多。文筆也有點文人清秀,不似他找來的匠人寫手,寫的完全是男女間的艷冶之趣。
他又聽見樓下汽車的動靜,
這回汽車聲就在家門口,他把報紙整理好放進柜子,從房間裡走出,走下樓梯的時候,聽小妹跟二姐議論:
「……我看呂家大少奶奶,相貌禮數不錯,就是病怏怏不快活,哎,不被喜歡的人,做什麼都是錯的。」
陸三哥下樓到客廳,先牽著珍卿的手,笑問她們:「呂家少奶奶,已經是這麼重要的名人嗎?你還替她操心?」
珍卿一時間喜出望外,拉著他的手蹦蹦跳跳,問三哥什麼時候回,怎麼突然回來,要在海寧待多久呢?
陸三哥說:「這次回來會待久些。」
二姐摸著珍卿跳脫的馬尾,也笑問弟弟:「你回來怎麼沒告訴人?」
陸浩雲覺得小妹瘦了,暗想她真不該操那些閒心。
他跟二姐笑說:「到樓上聊。——我在外省住厭了,想到回家就歸心似箭,不耐煩再發電報。」
陸三哥問二姐,小妹體檢結果如何。
說到這二姐嚴厲起來,跟珍卿說:
「結果你自己也聽見,你小小年紀,累得影響心肺功能,這是大蠢人的活法,你從此必須改正,再叫我知道你熬夜,我就專門找人綁你上床睡覺。」
陸三哥若有所思,挑眉跟珍卿說:「也許,你該有針對性的體育鍛鍊。」說著輕挽著她上樓。
珍卿塌著肩膀嘆氣:「其實,我大約是累到了。也不缺體育鍛鍊。」
到了三哥的房間,三哥帶珍卿看他帶回的古琴。
珍卿打開那隻琴盒,聽三哥說:「是從江平流出來的東西,說是桐木為身,梓木為底,弦是馬尾,是唐代傳下來的,我倒不懂,當時撥弄一下,覺得聲音極好,就買下來。」
吳二姐納悶:「小妹,你還會彈古琴?」
珍卿晃晃腦袋說:「我在老家的李師父,還有李師娘,都愛古琴,我也是耳濡目染,學了點皮毛而已。」
吳二姐覺得她看似謙虛,實則驕傲,跟弟弟做個怪表情。
就見珍卿先左手不動,右手四個指頭撥弄一陣,然後又左手按弦,右手還是四個指頭撥弄。看著還挺有名堂的。
吳二姐跟弟弟說:「聲音確實幹淨,我這個外行,都覺著琴好。」
陸三哥按著珍卿肩背,說:「音樂是用來養心的,你西洋樂學了鋼琴,不妨把本土樂器古琴也撿回來。」
珍卿撒嬌推搪:「可我好累,不想撿了。」
陸浩雲想到小報《追風逐月》,她正事做了不少,閒事做了更多,倒理應覺得累了,就說:
「你有興趣時,把玩一下,也不必過分在意。」
珍卿點頭答應了。
陸三哥問起呂家少奶奶的事。
吳二姐說:「這湯小姐打通任、督二脈,心靈通透起來,堅持要跟她丈夫離婚,呂家人總去鬧哄她。她弟弟的老師,是我同學,把她推薦到眾仁醫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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