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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新寧百貨的家主呂經宏,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找到大人物來給警方施壓,叫他們三日內查案緝兇,務必給他兒媳一個交代。
珍卿這天進學校的時候,一個面目黧黑的筋瘦車夫,對著培英校門口的校工訴說:
「你聽我講薩,昨天我的工友冒三,就在學校門口拉客人,公子哥兒摜炮驚了汽車司機,那司機把車開跑偏了,先是向左路頭亂拐一氣,別到我工友冒三的車子,把冒三左手小指頭拐斷嘍,那司機再向右頭亂打轉,撞到那頭電線桿子,才傷到他家那少奶奶。
「可是那司機亂推禍,非說冒三逆行到馬路當間。我們拉洋車都是靠邊頭走,哪裡會跑到路當中嘛。
「冒三斷了小指頭不講,還叫巡捕房的人,關去牢裡頭吃牢飯,我們做苦力的,一個人養活一個屋頭的人,個人受冤屈不講,一家老小都要餓死嘍……
「昨天冒三拉的小姐,就是這個學校的,我找你們學堂管事的,找到那個小姐,替冒三講個話,不是他走到路當間的嘛,是那個汽車跑偏拐到他嘛……」
那個為工友仗義出言的人,身形偏於羸瘦,還有一身銅炭似的皮膚——一看就是賣苦力的底層人。
連平常對女學生點頭哈腰的校役,在這個車夫的面前,都不自覺昂首挺胸,神情睥睨,說了一套官面話:
「這位兄弟,就這個世道底下,咱們沒傍上一對好爹娘,就別想著把天給捅破嘍。跟你說句貼心肺的話,咱們這一等人,在那些闊人大官眼裡,連豬狗牛馬都不如,就像一隻螞蟻,心情不好,想踩死你就踩死嘍……」
到學生們都走進去,培英的校門要關閉了,那車夫還扒著大門哀求校工通融。
校工自然通融不了,他們也只是做工的人。
過了一會兒,另個黃包車夫走過來,黑氈帽的帽沿兒壓得低,跟那黑瘦車夫講兩句話,兩個人雙雙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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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喪事樂事兩重天
車禍事件發展得很蹊蹺, 但源頭在哪兒,培英的學生都明白。
阮小檀成為被批判的對象,這是意料中的事。
雖然往馬路上扔摜炮, 並不意味著就是造成車禍的兇嫌——因為確實沒人出來指證這一點。
珍卿她們前天也都在,但沒有看清車禍時的情景——但肯定有別人看得清楚, 就比如珍卿當時聽到的路人閒話。
連泡在校門外, 跟下役們閒話的黃大光, 都曉得紈絝子弟們的來頭。培英的女生們難得不曉得?
恐怕給家裡添麻煩, 大家都心照不宣, 在私底下跟人議論咒罵罷了。
就是珍卿和朋友們,未嘗不是這樣的心態。
那麼巡捕房的人,難道不顧及這些紈絝子的後台?怕是一面, 恐怕也免不了利誘吧。
米月家裡與洋人關係近,她悄悄告訴大家,前天晚上車禍沒多, 就有人向總巡捕房舉報, 說培英校外有人違禁放炮, 且是租界嚴禁燃放的摜炮,不但造成交通事故, 而且是呂家少奶奶被難的元兇。
可總巡捕房的督察長賀文斯, 親自出馬壓下此事,連派個巡警來核實情況也沒有。
所以有這樣的督察長, 洋人的平等、法治也是屁話吧。
還有呂家那個不鎮定的司機, 害苦他家少奶奶不說, 還愣說斷了小拇指的黃包車夫, 才是連環車禍的罪魁禍首。
熊楚行看珍卿拄手發呆, 推她一下, 問:「你想什麼?」
珍卿同情地說:「想呂家的少奶奶,快要瓜熟蒂落,孩子卻沒了。」
大家也是心有戚戚,所以說這天災人禍,不會因你是富人就放過你。
有一點珍卿沒有說,身在底層的黃包車夫,多是衣食難以為繼,又受黑惡勢力的盤剝,誰不是各人顧各人?
那個冒三前天傍晚遇車禍,昨天又被關進牢里,竟然都有人耽誤活計,情願替他出頭——想想今天校門口那位,雖然講的是方言,說話還是有條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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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吳二姐接珍卿出去吃飯,她們去飯館的路上,見外頭綿延老長的送葬隊伍。
她們坐汽車慢吞吞走了十分鐘,還沒走出一里地去。感覺滿耳都是怪誕的喪樂,滿目都是白花花的顏色。
這送葬隊伍里的人們,人穿著白孝衣,戴著白頭巾,後面跟的一溜轎子,轎衣子通半也是白色,灑得漫天飛花的紙錢也是白的。
汽車實在沒法前進,吳二姐跟珍卿下車走路,聽人們指指點點地議論。
這樣隆重的送葬場面,珍卿還是頭一回見。周圍人也都稀奇納罕,都在猜測是哪家人出殯。
可人們議論來議論去,愣猜不出這是哪個大戶,哪位仙壽翁婆駕鶴西去了。
她們坐汽車只走了這一段,就看見兩個路祭棚,那些孝子賢孫哭得嗚嗚嗡嗡,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二姐和珍卿,愣愣地看了一會兒,莫名其妙有點怔住,還有點背後發涼的感覺。
等到撿個館子坐定,珍卿奇異地問:「二姐,吳家的祖父母仙逝,場面也有這麼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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