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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含笑面對杜太爺的三哥,弄不清老頭子要做什麼:「……」
但他立馬把腳長腳寬的公尺,大致換算為杜太爺常用的尺寸,說道:「杜祖父,我的腳長是——」
杜太爺的稀眉毛深皺著,卻沒仔細聽陸三哥的講話。
他邊擺手邊走到門廳,坐地上把他的老布鞋褪下,然後把他的布鞋底子,跟陸三哥的皮鞋對一下,還拿手指比劃了一兩下。
杜太爺叫三哥等一哈,他顧自背著手往他的房間走。
陸浩雲好奇地看著他,見他推一下門沒能推開,試了幾下才記起來,這門把手是轉著開的。
杜太爺有殪崋點跼蹐地,回看了陸三哥一眼,啥也沒說進房間去了。
三哥等了沒到兩分鐘。
杜太爺出來時,一手拿一隻黑布敞口布鞋。
他嗓里稀里呼嚕咳幾聲,把那黑敞口的布鞋遞給他,口裡挺誠懇地解釋:
「你瞅瞅這鞋幫,是單一層的洋布,穿著又輕省又透氣,一點不臭腳……
「你瞅瞅這鞋底兒,是她袁媽納的千層底兒,穿上比皮鞋舒坦得多……浩雲,你上腳走兩步試試,比你那啥鞋舒坦得多……」
三哥有點啼笑皆非,但很禮貌地笑著說:「杜祖父,我從小多穿皮鞋,怕穿不慣千層底……」
杜太爺聽著不高興,想教訓下不馴順的晚輩,但是礙於他家有錢有勢,而且對他還算尊重,於是暫時隱忍下去。
杜太爺等了兩分鐘沒聽見他說話,就見他在那忙活穿鞋。
三哥把兩隻黑布鞋試了試,還依言站起來走兩步,試完還是含蓄地表達歉意:
「杜祖父,對不住您老人家,我怕是穿不慣這鞋……」
杜太爺墜著下巴瞅三哥,一副「我不高興了,你還不快哄哄」的樣子,想等後孫子瞧他臉色說點好話。
結果就看後孫子揚著臉笑,就是沒有一句中聽的服軟話兒。
杜太爺忽然瞪起陸三哥,就像瞪著階級敵人一樣:
「你你你……你那鞋子走路吧嗒響,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別吵到珍卿作文章,壞了她腦殼裡的思想嘞……」
陸三哥聽得一愣,原來杜太爺顧慮的是此事。
陸浩雲笑容是溫恭的,說:「杜祖父不用擔心,明天我叫人來,把樓梯走廊都鋪上地毯,上下就不怕吵到珍卿了……」
杜太爺衝著陸三哥嚷嚷:「你這後生咋是個直腦殼嘞,那是鋪這多地衣花銷大,還是你換雙鞋花銷大……」
陸三哥微笑著說:「這點錢不算什麼,杜祖父,住洋房該花銷一定要花銷,客人一看家裡器物陳設,就曉得你的家底如何,一打眼就叫人高看了。
「您老人家不用擔心,這點錢我替珍卿掏了……」
杜太爺被撅了面子,心裡不痛快面上不高興,不吭聲扯著他的老布鞋回去了。
陸浩雲微微笑著看他走,他不想說的話一句沒有說。
人與人的相處,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必須要講究進退的策略。
與杜太爺這種人相處,若一開始表現得太勢弱,讓他習慣了占上風,那以後欲與之平等相處,必要花費更大的功夫。
所以,對杜太爺該示弱要示弱,該示強要示強,該大方慷慨的時候,也要不惜金錢物力——這個調子必須由他來定。
但是,也不可太傷杜太爺情面,若不然,……
陸三哥到閣樓看珍卿,見她還在案牘勞形。
他見時間不到九點鐘,決定乾脆先去洗個澡再來。
三哥洗完澡過來,時機趕得將將好:珍卿一邊喝著熱水,一邊視線投向黑夜裡,眼裡氤氳著思想的霧氣,不曉得在腦海里思慮什麼。
三哥叫了一聲「小五」,自然地坐到書桌旁的沙發上。
珍卿問三哥出了什麼事,她惦記這事惦記一天,想打電話問又覺得多此一舉,不如直接等三哥回來問他。
陸浩雲想了想說:「有人要訛詐謝公館的錢,派他們的鷹犬勾結洋人,給我們安上一個『奸商罪』,還有『資助舊軍閥罪』,結果是莫名其妙,他們誣告我們的罪證,竟然都是一堆不相干的帳冊……」
珍卿心中驚疑憂懼:「幕後是政府的人嗎?既然要誣陷栽贓,怎麼會是不相干的帳冊?如此以來,會否更叫他們忌憚謝公館?」
陸三哥安撫性地笑著:
「你不要擔心,他們弄些流氓地痞的伎倆,無非想從商賈手裡榨錢,多少要給他們一些,可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也未必會坐以待斃……」
其實謝家的不少親友,都在港島、美國等地投資置業。
謝公館原想紮根中華大地,但搞政治的這麼多流氓,新式的軍閥也要吃肉喝血,不得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
陸三哥見珍卿心神不寧,就笑著問她:「你怎麼還叫『小花』呢?」
珍卿有點囧囧然,她實在不想提這個,看三哥笑意冉冉地看她,笑意里還有點促狹似的。
她抱著杯子猛喝水,揚著腦袋哼一聲說:「我不告訴你。」
陸浩雲解顏一笑,把她的檯燈往側邊挪,沒有糾纏這個較可愛的話題,又問珍卿:
「你寫什麼文章,這麼厚厚的一摞?」
說到這個珍卿就嘆氣了,她捏著稿紙發愁道:
「我想根據明珠姐的生平,寫一個警示女性的小說,可是寫別的就行雲流水,寫到她與胡先生的交往,就覺得漫無頭緒,怎麼寫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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