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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總算把她養活成人,這麼大的出息,這麼大的能耐;都說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後三十年看子敬父。珍卿,到你敬我的時候了——」
珍卿多少有點無語:「祖父,我還沒到三十嘞……」吳二姐和陸三哥都暗裡發笑。
杜太爺橫眉怒目:
「那就是個說法兒,你跟我較啥真兒,還差那一年兩年噠?!;真要等到你三十歲,我骨頭都化了我,你還敬我個啥,只能給我進三炷香……
「哼,一把屎一把尿,養你成了人,如今有出息長本事了,眼也高人也厲害了,不把你爺放眼裡頭了……辛苦給你曬的魚乾,不吭不嗯就扔下了,哼……
「那聖人還說了嘞:長者賜不可辭,辭之不恭……」
二姐和三哥就是聽著,不了解老爺子的脾氣,暫時按兵不動。
珍卿也聽杜太爺絮叨,一直不插話兒不頂嘴兒。
她太了解杜太爺了:老頭兒是可惜那魚,覺得心意被糟蹋了,面上也有點過不去,讓他絮叨一下事就過了。
杜太爺最後哼一聲,憤憤地說:「那是玉帶河的鮮魚曬的……」
珍卿最後哄杜太爺兩句,他總算不叨咕了。
聽他們祖孫倆說話,用的非常樸素的鄉音,老人家雖然行事怪誕,心裡確實惦記孫女。
過了一會兒,杜太爺顧念起繼孫子、孫女,說給大家帶了好多皮子。
那都是從關外販來的好皮子,很多是存得好好的皮筒子。
叫繼孫子做成皮襖皮褲,入冬穿上既靈便又排場;還叫吳二姐做成皮大衣穿,說現在的官太太們,都喜歡穿個皮大衣,洋氣得很。
杜太爺還帶了不少土產,像毛筆、錫器、陶人、韶酒,還有那菸草、瓷器、茶葉、繡品,提了快有十大箱子來,可把人累了個夠嗆的……
吳二姐和陸三哥都捧場,賣力恭維杜太爺一路,可把這老頭子舒坦壞了。
珍卿看杜太爺舒展的眉眼,就曉得他心情放鬆了。
畢竟,後媽家有錢有勢門第高,他一個僻野鄉村來的人,難免怕人不拿他當回事。
兩輛汽車駛到東方飯店,那餐廳經理率著一眾屬下,迎接欽差大臣一樣站外頭迎接貴客。
這陣勢說大也不大,卻還是把睢縣來人震著,杜太爺走那旋轉門的時候,差點又把自家旋轉出去。
大家的衣裳或多或少濕了,早由等候著的男侍應帶著,各自到房間洗澡換衣服去了。
酒店還給杜太爺請了醫生,收拾完了以後就給看病。
珍卿和二姐、三哥一起,守著大夫給杜太爺看病。
杜太爺就是暈船引發的腸胃炎,年紀大了脾胃虛弱,所以症狀顯得嚴重些,暫時沒有大礙,先吃點藥再說。
臨到餐廳吃飯的時候,謝董事長和杜教授,竟然一直都沒有露面兒。
後來三哥接了個電話,回來時神色淡了下來,說請他們先入席,他要上樓打兩個電話,待會兒就下來。
珍卿曉得肯定有事,要不然,不至於兩個人都不來,三哥也不會臨入席再打電話。
兒子兒媳都沒來,杜太爺雖說反應不大,但也不能叫他憑白誤會。
珍卿悄悄告訴杜太爺,最近總有人查商戶的稅,一個不好人還要坐牢,這事兒一點不能大意,必須後媽親自去坐鎮,杜教授也能在邊上幫幫忙……
給睢縣來人辦的接風宴,雖說謝董事長和杜教授都缺席,但謝董事長把錢給到位,把這小宴弄得像皇宮盛宴。
瞅瞅那鋥明瓦亮的屋子,看看那新鮮洋氣的陳設,還有那一個個裝束光鮮的後生,板著小臉往那兒一站,那訓練有素的言語舉動,客人的自我感覺立刻良好。
杜太爺在接風宴上,享受的是美食美器,聽的是西洋樂器。
他看著杜家兩兄弟,還有楊家二外甥,都有點受寵若驚,也沒見過多大世面似的,他心裡這得意勁兒哦,比當了太上皇還過癮。
不過杜太爺得意是得意,這也好多地方不習慣,這上菜不先上齊就吃,他就覺得別彆扭扭。
到後來他憋得想解個大手,珍卿叫謝公館的男聽差,上房間裡的馬桶。
杜太爺對個菜盆樣的馬桶,蹲在上面死活上不出來。後來沒奈何,只得叫侍應給他找個痰盂,他終於解決了生理問題。
這一頓接風洗塵的午餐,吃得勉強算是賓主盡歡。
下午也沒有別的事,他們並未在飯店多逗留。
杜明堂被他弟弟杜遠堂,直接帶到他家裡住去了。
吳二姐回了眾仁醫院。
陸三哥一直沒離開,和珍卿一道兒,帶著杜太爺、二表伯、傭人,雨幕中回到楚州路的杜宅。
珍卿住了一年的謝公館,終於撈到自己的宅子住,想想還是蠻有成就感的。
公館一詞來歷複雜,古時指皇家宮室或別館,亦可指公家的館舍,時下多指官員、富人住宅。
珍卿自忖非官員、富人,把住宅叫成「杜公館」,聽起來太過托大,就簡單叫一個「杜宅」。
到杜宅的時候,金媽和胖媽,領著黃大光、新雇丫鬟來娣,早在小樓台階下迎候了。
這一會兒雨不大,但還是淅淅瀝瀝的。
胖媽給珍卿舉著傘,珍卿招呼杜太爺一行人,一路上台階進到門廳裡頭,先換上準備好的單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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