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頁
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她說杜珍卿這是原創的,就價值和內涵而言,比阮小檀那譁眾取寵的東西,勝過了十萬八千輩。
這女生有點泛酸的話,還真引起不少人的共鳴。
大家更雄心萬丈起來,說這個獨幕劇,一定要把它做好。
阮小檀他們的戲劇社,名聲大得社會上的人都曉得,培英男校那邊也很推崇。
她們這振聾發聵的佳作,至少不能弱過他們拾人牙慧的東西。
珍卿雖說沒寫過劇本,但是啥都是能學的,立刻豪氣地把這事應下來。
裴俊矚自告奮勇,說她願意當導演。
有個叫樂嫣的姑娘,也說願意準備化妝品。
還有個叫米月的,說給大家提供衣服首飾……
大家熱火朝天地討論著,還真把這事兒提上日程來了。
珍卿正聽同學們大談。
施先生又出現在教室門口,遠遠地招手說:
「杜珍卿同學,你出來一下。」
珍卿卷了書包袋奔出去了。
他們走到教學樓東面的花壇邊。
施先生說,想把珍卿的《一間屋子》,推薦到《十字街心》雜誌刊登。
珍卿心裡一個咯噔。
這個《十字街心》月刊,是海寧有名的進步月刊。
不少大學問家都向它投搞,這月刊從倫理、教育、性別等各個領域,向整個吃人的舊制度、舊思想,發起了猛烈的攻擊,藉以喚醒青年一輩。
尤其在青年一輩中間,《十字街心》的影響力著實不小。
珍卿聽杜教授他們說過,像斯文帥氣的孫離教授,還有很有個性的吳壽鵑先生,就是這個月刊的特約作家。
而且很妙的是,這個月刊,唯獨在政治上很謹慎,所以還不太礙當局的眼,建刊五六年的時間,還一直□□地存續著。
若是她寫的文章,能與學界大佬同列一刊,還真挺讓人受寵若驚。
珍卿略想一想就答應了。
施先生說付梓之前,文章或許會有修改,看珍卿介不介意。
珍卿說只要不改主旨,其他都無所謂的。
珍卿作文一直寫得好,同學中也有說酸話的,但是真心佩服的人倒更多。
所以她在班上的地位,倒是越發超然的。
她這個高興勁兒,一直持續到下學。
她坐車到謝公館那條路上,看見家裡的汽車正向外走,一搭眼發現三哥坐在裡頭。
珍卿忙在車上喊住他。
她從黃包車上跳下來,扒到車窗上跟三哥說話。就見陸三哥臉上霜白的,還有一層層汗水。
珍卿握住三哥的手,發覺他的手是滾燙的,急問:「三哥,你還不舒服嗎?是要去眾仁醫院嗎?我跟你一起去!」
三哥按按珍卿的手,搖頭苦笑著說:
「是病毒性的感冒,之前勞累太過,抵抗力下降,我又逞強工作,一點症狀一直不好。
「小妹,你不要太憂心,再嚴重也是感冒,我也還沒七老八十,不至於抵抗不過。你在家好好待著。」
珍卿趕緊打開車門,說陪三哥一起去醫院。
三哥拒絕的態度,是溫和而堅決的;但珍卿同去的決心,也和他一樣堅決。
司機說三少爺病不能拖,乾脆自作主張啟動車子。
和三哥到了眾仁醫院,吳二姐親自來接他們。
用輪床把陸三哥,推到一間病室,藥物什麼的也早預備好了。
不一會兒就把針打上,珍卿看三哥臉色慘白,心裡有點慌亂的。
二姐說讓她不要待這裡,一是怕三哥不能休息好,二是三哥這感冒也有傳染的風險。
珍卿再三保證,不會吵到三哥,她只待一會兒就出去,他們才容下了她。
三哥身體有點虛弱,跟珍卿沒說到三五句話,他不覺間就昏睡過去了。
珍卿摸摸三哥的額頭,還是有點熱乎乎的。
他的臉,白得沒有血色,就像才生過孩子的產婦,急需好好地補一補血——好想給他和點紅糖水喝。
珍卿把三哥頹唐的頭髮,往後扒拉了一下,特想跟他講點什麼。
她吭哧想了半天,只能寡淡地說一句:「三哥,你太累了,好好歇歇吧。」
她覺得,對著個睡著的人說話,真是好傻好傻。
三哥勞累成這樣子,真的好讓她心疼。
為國為民倒還罷了,為了那些白使喚他的人,使喚完了還不知道心疼他,就太讓人咬牙了。
謝董事長作為母親,也不夠心疼小兒子。
三哥現在,沒老婆沒孩子的,要真有個三長兩短,還不是便宜那些沒出力的,哼!
珍卿乾脆在心裡默念,專門給病人消病禳災的佛經。——反正她也不能傻坐著,信不信的心誠則靈吧。
就是只是為了那麼大的家業,不白白便宜了別人,三哥也要努力活得比誰都長。
她上了一天課有點累,這房間裡又安靜得很,她不知不覺就念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在回謝公館的車上。
珍卿見胖媽坐在旁邊,就問她:「我走的時候,三哥怎麼樣了?」
胖媽把給她蓋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說:
「二小姐說好些了。唉,誰的身板也不是鐵打的,一家子人誰有事,都想勞作一下三少爺,可不是把人都累病了。」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