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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荀太太和荀美蘭都喊:「她是我們家的客人!」

    裴俊矚也氣焰沖天地說:

    「你曉得她是誰嗎?她是謝公館的小姐,謝公館太太剛受政府嘉獎,還做了應天政府的顧問。

    「無緣無故,你敢迫害她的女兒,你吃了雄心包子膽?」

    埃爾弗從容的臉上,有一現而逝的意外,珍卿敏感地捕捉到了。

    她本來想著,抬出謝公館要是還鎮不住,她就把去外國當公使的師兄,還有娟娟姐的丈夫、小叔子,全都拿出來鎮懾這洋鬼子。

    沒想到這洋鬼子真識時務,二話不說就放過珍卿,只是吩咐屬下道:

    「把荀家的小姐、太太,還有女傭、男僕,全部帶到巡捕房。他們是否清白,由他們的軍政府來判斷。這兩位小姐,由她們自便吧。」

    說著,那些穿黑皮的狗腿子,推搡拉扯著荀太太他們,一時間屋子裡哭喊聲不絕。

    裴俊矚既害怕又憤怒,也只能跺著腳說:「你們太過分了,如此目無法紀,你們會受到懲罰的……」

    那個被嚇破膽的老媽子,被人拉扯的時候,忽然像中邪似的,尖聲嚎叫著說:「殺人了殺人了,別殺我別殺我。太上老君保佑,急急如律令——」

    要押她的巡捕,反被她嚇了一大跳,不覺就鬆開了手。

    然後那個老媽子,就跟個竄天猴似的,滿屋子的瞎蹦亂跳,一邊蹦跳還一邊吼叫。

    然後,她把客廳的茶桌撞翻,放在上面的熱水壺,正好灑在埃爾弗上尉胳膊上,近旁的兩個巡捕也受了波及。

    被燙到腳的倆巡捕,立時哎哎呦呦地叫。眼見又要打那老媽子了。

    珍卿心思電轉之間,趕緊跟他們說:

    「快去水龍頭沖冷水,要不然起燎泡要發炎的。」

    看埃爾弗上尉狐疑地看她,珍卿坦然地說:「我姐姐是醫生,這點醫學常識,我難道還不懂嗎?你不聽也無所謂,等起泡爛胳脯吧……」

    說著,埃爾弗上尉卻扯著她,到洗手間裡面去了。

    珍卿打開洗手台的龍頭,示意埃爾弗先生把胳膊伸上去,交代他沖夠五分鐘。

    那倆被燙到腳的巡捕,也在找水管沖水,珍卿說了一聲:「要衝冷水。」

    埃爾弗上尉審視著她,冷笑著說:

    「年輕的小姐,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我看見你踢桌子腿了,要不然,那放著熱水壺的桌子,不會倒得那麼突然。」

    珍卿心想:你看見了又如何?她可不是沒靠山的人。

    洋人再高人一等,這裡也不是全殖民地,埃爾弗區區上尉,沒有任何罪證,他沒有指鹿為馬的本事,就不能拿她怎麼樣。

    她就滿不在乎地說:「沒有存在過的事,我是不會承認的。」

    埃爾弗見她有恃無恐,好奇問她年紀多大了。

    珍卿笑眯眯地說:「這跟你不相干,我無可奉告,上尉先生——」

    埃爾弗沖了三分鐘,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他又扯著珍卿從洗手間出來。

    剛走回前面的客廳,她好像聽到三哥的聲音,立刻心頭一喜,大喊一聲:「三哥,我在這裡。」

    珍卿趕緊想走出去,卻被警惕的埃爾弗拉住,就站在客廳中間等著。

    他看兩個年輕的中國男人走進來,還有埃爾弗認識的人——上一任英國駐華全權公使——霍華德·斯賓塞先生——的管家。

    斯賓塞先生貴族出身,又出自風頭很盛的政治世家,現在他卻派他的管家來,要為一個中國人出頭。

    埃爾弗上校心想:他在這裡,已經展不開手腳;不過正好可把責任,推到謝公館的人身上。

    他鬆開了珍卿的胳膊。

    珍卿跑到三哥身邊,三哥檢視她的狀態,知道身體沒有受傷,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

    埃爾弗上尉走過來,恭敬地向斯賓塞先生的管家——巴特先生問好。

    巴特先生沒給他難看,只是說道:

    「陸先生是斯賓塞先生的朋友,探長先生,請您看在上帝的份上,請不要為難斯賓塞先生的朋友……」

    這埃爾弗上尉,沒有一點怨憤地,聽從了巴特先生的勸導。

    然後,埃爾弗上尉說一聲,在這裡一無收穫,趕緊到別處找尋嫌疑犯,這幫巡捕房的人就走了。

    珍卿這才注意到,國文先生施家和,也和陸三哥一起來的。

    陸三哥送走巴特先生,與荀家人略事寒暄,就帶著珍卿和裴俊矚,也迅速離開了荀家。

    至於施家和先生,她安撫荀家母女兩句,也搭了陸三哥的便車離開。

    荀太太的奇異行為,還有她拿到後面燒的文件,給珍卿留下深刻印象。

    而施家和先生對荀家人,態度也有一點奇怪。怎麼奇怪法,珍卿還不太說得出來。

    但這些疑慮,她沒跟任何人說,包括陸三哥也沒說。——只有淹沒在自己心裡的,才是屬於個人的秘密,不能引起無謂的事端。

    街市上確實亂極了,有的工人被另一些人押著,那些押人者穿著藍布短衣,但都戴著臂章樣的東西,上面好像還繡得什麼字。

    然後,珍卿就看到一個人,被押到背僻的巷子裡,那巷子的拐角處,似有殷紅的血流出來。

    珍卿看得心一顫,眼睛也看得發直了,車子已經馳過去了。她還下意識扭過頭,想再看得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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