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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秦管家就應下來,離開了餐廳。
珍卿默默地不說話。
錢姑父是三七下葬,三七過後數七天,四七很容易就數到了吧。
但很明顯地,吳大哥、吳大嫂、吳二姐,對這個日子都不上心。
這錢姑媽本就傷心,親侄子、親侄女如此怠慢,恐怕是更傷心的。
但要珍卿說句公道話,謝公館的親戚們對錢家,做得也算夠意思了,只是不合錢姑媽的願望罷了。
珍卿見三哥沒有議論的意思,她就安生吃自己的飯,一點不吭聲。
□□姐一腦門子的官司,礙於三哥在此坐鎮,她是敢怒不敢言的。
錢姑媽確實一直在哭,日裡夜裡不定時地哭,在別人家裡,是有點不大合適。
不過,珍卿經歷過生母的離世,當時心碎慘傷之情,如今回想起來還覺得心顫。
也許是對生母感情太深,生母過世下葬許久,珍卿還動不動觸景生情,傷感不已。
所以,她多少可以理解錢姑媽。
錢姑媽對錢姑父的感情,自然是旁人難以企及的。即便她的行為不合式,其實也算情有可原。
而且明珠表姐,是一直強忍悲傷,不想給別人造成困擾的,可以說是極有自制力了。
□□姐跟明珠表姐,之前交往密切,已經算是閨中朋友了,卻也對她不夠體諒和寬容。
□□姐飯吃得不痛快,吃到半截,她就扭扭搭搭出了餐廳。
陸三哥默了一會兒,見小妹眼裡薄有思緒,似乎被錢家的事影響,就問:「你想去祭奠錢姑父嗎?」
珍卿老實地答:「我不知道。」
不是說錢姑父不值得祭奠。
錢家的四口人里,珍卿對錢姑父和明月表姐的印象比較好。
錢姑父是個能幹的人,對兩個女兒也算盡心。
而且,他這個人心裡有底線,既不貪生怕死,也能信守婚約,謝公館這樣勢大,他也沒想過一心依附。
總的來說,錢姑父身上也有缺點,但是公平一點說,他是舊式人物中的君子。
關於祭不祭奠錢姑父,珍卿之所以猶疑,是因為人家正經的侄子、侄女,還有正經的侄媳婦,都沒想起來五七上墳。
她這個外四路的人,反倒比正經親戚積極,如此行事,誰臉上都不好看啊。
聽珍卿說「不知道」,陸三哥扯扯嘴角,就說:「那就問問二姐。」
陸三哥和珍卿出了餐廳,往吳二姐的醫院打電話,跟吳二姐說了這件事。
珍卿也站在電話機旁邊,聽二姐在電話里,噼里啪啦地說:
「……按照古禮辦喪事,大家正事全不幹了,一天就是吃吃喝喝,哭哭跪跪,白白耗費多少金錢光陰。
「前面姑父弔喪入葬,我不管怎麼忙,忙瘋了也抽出時間,也盡我做侄女的心。
「可是今天不行,我馬上要上手術台,不可能丟下病人過去。。如果她們能諒解,我謝謝她們;如果不能諒解,我也無話可說。」
說著,吳二姐稍稍停了一下,又繼續說:「浩雲,既然大哥沒去,你就更不必去。你現在生怕甩不掉,不要再自找麻煩。好了,我要進去了,再見。」
三哥把話筒放好,聳聳肩,淡淡地說:「二姐說不去,那就不去。」
珍卿心裡一動,二姐說三哥「現在生怕甩不掉,不要自找麻煩」,說的事肯定跟錢家有關,但搞不清是為的什麼事。
既然不去祭拜錢姑父,三哥就有了一個新提議。
他有一個朋友,是在東洋留學時就交下的。
他在西郊的花山下面,開了一家小飯館兒。屢次邀請陸三哥去玩一玩,三哥一直不得空,今天總算是有功夫了。
三哥讓金媽去樓上,問四妹跟不跟過去玩。玩半天下午就能回來。
□□姐回說不去,她功課還沒做完,寫完功課還要給朋友寫信。
然後,陸三哥叫來他常用的汽車——還是徐師傅開車的,兄妹倆就從謝公館出發了。
車子漸漸開出了城區。城外的沙土道著實顛簸,可路上看到的風光真是絕妙。
崔顥詩里說「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去掉詩里的那些地名,晴川歷歷,芳草萋萋,儼然就是車裡所見風光的真實寫照。
而且,公曆五月初的時候,郊區的溫度真是舒服,在車裡賞景吹風的感覺,真是太愜意了。
坐在車裡,三哥還一邊給珍卿講,他們的目的地叫花山,山上面還有一座普賢院。
這普賢院的香火,也盛過一時,後來因為一些原因,香客越來越少,廟和山都漸漸無人問津了。
車子走了一個小時,只遇到了一輛馬車和一輛驢車,上面坐著的人挺悠閒,確實像旅遊的。但再未遇到其他旅行者。
這花山的風景雖好,似乎遊人並不太多。
車子不緊不慢地走著,晃得珍卿昏昏欲睡。
到了三哥朋友的飯店,只見店前停了一些畜力車。
來吃飯打尖的人,比想像中多一些,但也沒到爆滿的程度。
三哥的朋友叫陶望三,長得中等身材,瘦瘦勁勁地很伶俐。
陶望三先生從房裡出來,一看見引人矚目的陸三哥,就咧著大嘴笑得特熱情。
他迎到陸三哥面前,跟三哥又是擁抱又握手,拍拍打打的親近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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