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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珍卿交代他們,來客只要說是來見她,就把這個《告訪客書》,交給客人們看,說五小姐在用功,不能見任何人。
吳大哥第一個不贊同,他讀珍卿這個《告訪客書》,覺得有點太輕狂了,恐讓客人觀感不好,對謝公館名聲不利。
就是陸三哥、吳二姐,無條件地支持珍卿。杜教授覺得此事大有趣,他對這種事是樂在其中的。
結果不出珍卿所料,來謝公館的客人,多是讀過書的人,都知道《傷仲永》怎麼回事,讀完珍卿寫的「告示」,多是付之一笑,倒不強求要見五小姐。
很多人看了她這篇小文,不但沒有罵她驕狂放肆,反而援為妙聞奇事,引得人們眾口相傳,還把這件事傳揚出去了——只不過對著人的時候,不一定能對號入座罷了。
連杜教授都被眾人吹捧,成了教女有方的典範。
珍卿覺得有點煩惱,就把《告客人書》收起來,不給人看了。
反正不認識的客人,但凡她干正事的時候,現在就一律不見就是了。
沒過一個禮拜時間,杜教授給珍卿拿一本書,是商事印書館的《教育指南》。
杜教授在商事印書館,有一位叫譚之邁的編輯朋友。
見到別人抄錄珍卿的《告訪客書》,一時間如獲至寶,說要拿珍卿的詩文,還有她的言行趣事,寫一篇文章來點撥家長朋友們。
珍卿翻看這譚編輯寫的文章。
文章果然隱去她的真名,用一種圍爐閒話的情調,講述珍卿生活中的一些閒談逸事,還附上了她做的一些詩文——就包括她的那《告客人書》。
這文章在故事中穿插議論,給讀者灌輸一些教育理論。
杜教授在一邊給珍卿說,《教育指南》這一期雜誌,發行以後一禮拜內,銷量就比往期增加三倍。許多報紙刊物都轉載這篇文章。
那文章雖是譚編輯寫的,但其中引述了珍卿的詩文,所以也應當有稿費。
說著,杜教授給珍卿一個信封,說裡面有三百塊錢的銀行本票,是譚之邁先生給珍卿補送的稿費。
珍卿打開信封一看,果然是三百塊的銀行本票。
《葫蘆七子》倒還沒印出來,珍卿沒花幾分心思,先莫名掙了這三百塊錢,她今年到底是什麼運數啊。
杜教授還誇獎珍卿:
「譚寫了這篇文章,對讀者大有教益,算是做了一件利人的事。
「爸爸像你這麼大,一分錢沒掙來過,你比爸爸厲害多了,爸爸為你驕傲。」
然後,杜教授期期艾艾地說:「因為這一篇文章,好多學界的……學界的前輩想認識你。
「珍卿,後天又是禮拜天,你看……你看方不方便,見一見對你寄予厚望的前輩們?」
珍卿本來收錢是高興的,但想著杜教授未經她允許,就擅自讓人發她的詩文。
看著興匆匆的杜教授,想著他以後,還不曉得要干多少違背她意願的事。
她心裡燃起一撮無名火,在她胸膛里越燒越熾起來。
今天,非要煞煞杜教授的歪風邪氣不可。
珍卿一時間豪氣萬丈,扯著那裝錢的信封,恨不得一瞬間撕個粉碎。
但是將要撕的最後一刻,她理智戰勝了衝動,跟什麼過不去,為什麼要跟錢過不去。
糖衣她要留下,炮彈必須給他打回去。
她把信封重重拍在桌上,對著杜教授掐腰眯眼冷笑:
「杜教授,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你們不經我同意,憑什麼敢發表我寫的東西?還把我的私事抖露出去?」
杜教授頭回見她橫眉冷對,一時聽愣住了:
「杜教授,知道花生里長蟲,會怎麼樣嗎?
「知道閻王老婆懷五胞胎,懷的是什麼嗎?
「知道稻種撒下一月,還不出苗,是因為什麼嗎?……」
珍卿看杜教授,囁嚅著說不出品,冷笑著說:
「常言道,與鳳凰同飛的,必是俊鳥;與虎狼同行的,必是猛獸,你跟仲永之父成了同類,你好好考慮一下,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杜教授一向粗枝大葉,聽言直是如遭雷擊,他像大寒天在雪裡走,不自覺地打起哆嗦。
他拿起給珍卿的裝著銀行本票的信封,失魂落魄地說:
「是爸爸考慮不周,爸爸這就讓他們停止發行,把關於你的文章撤出來。」
說著竟然拿著錢要走,珍卿趕上兩步去,「唉唉唉」地扯著杜教授,絞盡腦汁地說辭。
這杜教授這個無厘頭,簡直弄得人哭笑不得,珍卿無奈地說:
「爸爸,你現在退錢給他們,該看到文章的人,早已經看到文章了,影響已經無法消除,平白與商事印書館鬧不快。
「你若是真心疼我,以後記得尊重我的意願,不就行了嗎?」
說著,珍卿把那信封,暗暗地奪過來,然後順手擱進一個抽屜,想一想還上了鎖。
杜教授卻莫名其妙地,顯出心懷大慟的樣子,他顫抖著聲音問:
「珍卿,在你心目中,爸爸這麼糟嗎?」
說著,他喃喃地說著:
「我最落魄、最無用的時候,慧慧——也沒有罵過我……也許她像你一樣,心裡是想罵的吧。」
說著,他簡直像要馬上哭出來了。千算萬算沒算到,杜教授拿的不是窮搖男主劇本,而是窮搖女主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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