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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昨天晚, 珍卿明確跟杜教授說, 像大教授們的座談會, 她聽一次勝讀十年書,熬夜倒也值得。
但像那種特為賣弄女兒的場合, 她以後不會再去了。
杜教授絮絮叨叨的, 說珍卿該多見些世面,珍卿被弄得火氣大了, 給杜教授甩了臉子。
她做了一夜的夢, 夢見她甩著鞭子, 監督杜教授拉了一夜的磨。
這一夜, 她這甩鞭子監工的, 也沒比拉磨的輕鬆多少。
珍卿吃了早飯以後, 很快把作業寫完了。想趁著禮拜天的空閒,趕緊把畫稿趕一趕。
結果作業還沒寫完,吳大哥讓人叫她下去,幫著接待財政部一個姓馮的次長。
這姓馮的次長生得是個喜相,他跟珍卿是未語先笑,說起話來也很和氣客套。
這馮次長說去年臘月拍賣,有幸見了杜小姐的五張墨寶,當時就欽慕不已,想跟杜小姐請教一二。
結果陰差陽錯,就失了這個機會。
馮次長姿態放得特別低,低得就像家裡長工一樣。
他說想請珍卿賜一點墨寶,她好帶回去日夜瞻仰,督促自己勤學苦練啥的,布拉布拉布拉……
這馮次長雖說油嘴滑舌的,但對珍卿既不以勢壓人,也沒有一句重話的,而且還給她帶了禮物。
珍卿伸手不打笑臉人,只好給他寫了四五幅字。
珍卿以為這是個小插曲,並沒有多在意,這一天就趕畫稿中度過去了。
真是沒有料想到啊,其後的一個星期,謝公館每天都有各種客人登門。
有點文化的親戚朋友,或者願意附庸風雅的生客,來到謝公館裡,總說要見見貴府的五小姐。
珍卿只要在謝公館,總要被拉出去溜溜。
讓珍卿挺納悶的是,好多她不認得的人,竟然好像都知道她——她都不曉得,什麼時候傳出這偌大的名聲。
一跟人家掃聽才知道,除了杜教授和他朋友,總跟人談起珍卿的趣味言行——讓她在文化界,知名度變得更高。
上回求過字的馮次長,提起謝公館的五小姐,也總跟身邊的人一通嗨夸,現在官面上的人,不少也曉得她了。
這幫人出於各種心態,拜訪謝公館的時候,就多半會帶著禮物,來謝公館就非要見見珍卿不可。
珍卿被拉下去溜的時候,各人的興趣點不相同。
相當一部分女性同胞,喜歡扯著珍卿瞎聊天,對她的身世經歷很感興趣。
文化界的叔伯阿姨們,也喜歡扯著她瞎聊天,反正東提西問的,問完了高興得很,就把珍卿大誇一通。
還有的附庸風雅的商宦,跟珍卿扯幾句就沒啥話說,就請珍卿寫寫畫畫一下,要帶她的墨寶回去。
……這樣弄了有十來天,擾得珍卿煩不勝煩。禮拜天休息的時候,時間總被軋斷,干正經事效率很低。
珍卿是出離了憤怒,提筆寫了一篇小文——《告訪客書》:
敬告諸長親貴友:
愚輩晚生近有一苦,連日塊磊胸中,不吐不快。
今試為眾人一言之,文辭粗陋,激憤不知所言。望諸前輩不吝瞬暇,試一讀之。
餘十數歲在桑梓,初入書法門徑,為蒙師謬讚於家祖,曰「來日大可造就」。
家祖望女成鳳,將我師鼓吹之言,信以為十分然。
由此,日攜余之手書墨跡,播視於族人鄰里,以示誇耀之意。
鄉人親屬以家祖輩高,對余小兒塗鴉之作,莫不屈指誇讚,濫言虛頌。
家祖得意揚揚,愈加炫示鄉民之間
時至年節之間,村人鄉鄰自攜紙墨,請余書畫楹聯門畫,來往者絡繹於門庭。
余日間須作功課,又為求書者所累,雲窗疲勞,左支右絀,日不能盡情餐飲,夜不可依時歸寢。
遂告請家祖免於應酬。
家祖以女孫學有所成,光耀門楣,迎來送往,顧盼自矜,求書畫者皆來則不拒。
余於是每日晨興,於窗前誦書,大念王荊公《傷仲永》篇,翻來覆去,抑揚頓挫,十數日間不輟。
家祖因怪之曰:「何故長日念誦?此篇是否極難?」
余答曰:「千古名篇,自當常念誦,師言大有裨益。」
家祖每日躑躅窗前,思疑不解。
遂命余錄《傷仲永》全篇,問於族中博學後輩,後輩詢事之始末,大笑與祖父解說之。
家祖恍然有悟,默默而歸,向余未有多言,其後,每拒上門求書畫之人,余遂紓然大解。
家祖少入私塾啟蒙,自來學問稀鬆,不通文理世故。聞仲永之傷,而能幡然自省,閉門拒客,吾少年時深感之矣。
望諸尊客長輩明察,余正值青春少年,為求學之要害關頭,三更五更猶恐虛度,,卻要應酬各界人士,無謂妨害學習之機,實在苦不堪言。
若諸親長貴友,能體晚輩求學之迫望,遺余於悠閒書窗之光景,余誠心拜謝前輩海涵。
若不能,愚生晚輩,當尚無方之民,效仿懸榻青眼之故事,勿謂言之不預也。
……
先講杜太爺沒啥學問,都知從仲永那裡吸取教訓,順勢請訪客們體諒她是個學生。
而如果不體諒的話,哼哼,就別怪她沒有好臉色,到時候別說,本人沒有提前告知。
珍卿寫完這個小品文,又用中等紙謄抄了兩份,命家裡的管家傭人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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