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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陸三哥哼笑一聲:「二姐, 正人須先正己, 五十步別笑一百步。」
吳二姐把外衣脫掉, 也坐下來吃點瓜, 閒閒地說:
「我是為了專心做事, 一直沒有時間戀愛。如果哪一天鬧起戀愛, 說不定馬上就結婚生子,在家裡做個全職太太。」
珍卿難以置信,還以為二姐是工作狂,這話聽著都不像她能說來的。
那救死扶傷的醫學事業,對二姐來說到底算什麼呢?
她問二姐:「二姐,你學醫不為救死扶傷嗎?還費力辦產護學校,傳播現代醫學知識,不就是要為更多人造福,隨便放棄不可惜嗎?」
珍卿這麼高大上的說法,吳二姐和陸三哥都聽得好笑。
吳二姐用一種回憶的口吻,說:
「一開始,我可沒什麼崇高的信念。是謝董事長跟我說,我這個人脾氣硬,不好講話,最好學一個專門技術,將來靠自己本事吃飯,不必巴巴地求人。
「其實學醫才知上了當,就是做到總統的地位,還是有求爺爺告奶奶的時候。」
珍卿不由感慨,原來這麼厲害的人,一開始也是為了找飯碗。
正想著,聽吳二姐頗感慨地說:「西北的疫情,總算有望控制住。這天天調停人、調停錢、調停物資,快把人折騰散架了。」
說著她整個身子向後仰靠,深深疲憊地沉嘆一聲。
二姐正在說著,珍卿忽聽樓上有動靜,二樓的天井那裡,剛才好像站了人,有一片深藍色的衣角閃過去。
陸三哥隨著她,也向上面看了一眼,神情淡淡漠漠的,但並沒有說什麼。
珍卿大約曉得是誰,陸三哥也未必不曉得。就是珍卿自己,也不時躲在上面偷聽,所以也沒啥好說的。
三個人聊著天兒,吃過晚飯,珍卿自己回房間,三哥到二姐的房裡,兩姐弟說話去了。
關於這連環畫簽合同的事,本來說要跟三哥說的,珍卿自己混忘記了。
珍卿順順利利地入學,開始在培英女中的走讀生涯。
在這個學校感受一下,正如之前聽大家說的,培英女中的風氣,比聖音女中開明多了。
除了校長和庶務長是外國人,齋務長、教務長都是中國人。外籍□□也不少,但也不見得都是修女、神父。
中國籍的□□裡面,很有兩三個年輕男□□,點綴在這鮮花一樣的女兒國里,還真是叫人耳目一新。
鑑於在聖音的不快經歷,入學後珍卿一心學習,要多低調有多低調,要多老實有多老實,絕不輕易沾染任何是非。
珍卿藏在制式校服的海洋里,整個人一點兒也不起眼。
師生們對她印象都不深,就覺得是個很乖巧的好學生。
珍卿跟□□姐雖然同校,但低□□姐一個年級,每天能撞見她的機會不多。
珍卿上了三天學後,禮拜三的時候,聽到一個聳人聽聞的消息
——一直待在安遠的錢姑父,忽然死了。
他倒並非死於疫病,是有一回取錢之後路遇劫匪,反抗之間被劫匪打死的。
錢姑媽和明珠姐,簡直快要哭死過去。
按理說,錢家母女該立刻去奔喪。
但錢姑媽說大女婿的媽,她那位親家母,准準是掃把星托生的,翻死她自己的丈夫,還有她大兒子一家四口。
現在,連親家公也給翻死了,可憐他們錢家屢遭慘禍,留下她們這孤兒寡母,簡直是天都要塌了。
錢姑母不但不要奔喪,還苦苦懇求謝董事長,請她找人把大女兒明月,從那掃把星親家母身邊接過來,還說必須讓大女兒,跟那掃把星的一家子離婚。
……
原來,珍卿對錢姑母印象還好——她雖不像後媽這樣厲害,總算是個和氣明理的親戚。
但經過這個突發事件後,珍卿深覺這種婦女的可怕。
這種婦女的腦子裡,裝著根深蒂固的迷信東西,神神叨叨的不說。
她對身邊有些因果關係的判斷,真的很莫名其妙。
她篤定地說她那位親家母是掃把星,前後翻死了這麼多人,都是親家母的鍋。
她這個理念很頑固,簡直當作真理一樣,任何人也不能動搖她。
而且,像錢姑媽這種舊式女人,只能依附他人而活,本質上來講,其實是無能而自私的人。
不遇到難事還好,一遇到難事,她的本性即刻暴露無疑——她現在這時候,事事都為自己考慮的。
但要說她為什麼這樣,歸根結底,還是舊社會的鍋。
她從前未受過適當的教育,失了現成的依靠,也不可能叫她馬上拋棄迷信,而有清醒自強的覺悟。
經過錢姑媽的苦求,在外地的謝董事長,也發電報來干預了這件事。
具體怎麼商量的,珍卿無從得知。
反正後來,陸三哥真的離開海寧,奔安遠城去幫錢家辦事去了。
三哥走後的頭一個周六,晚上的時候,杜教授帶了一大幫客人來。
那幫客人不是學校的同仁,就是文化界的朋友,一水兒全是男的,杜教授卻叫珍卿陪著吃飯。
坐在席上吃飯的時候,這幫人就夸謝董事長他們,說他們國難當前挺身而出,是當之無愧的商界楷模,是仁心仁術的慈善大家。
有一位魏經綸先生,同時混著教育界和出版界,與官面人物據說也有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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