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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但病毒能否被隔離在租界外,未必能由著當局想怎樣就怎樣。

    陸浩雲心情不輕鬆,但也沒有過分沉重。

    民國瘟疫之猖獗,他是司空見慣,興不起大驚小怪的勁頭了。

    他在海寧生活五年多,親身經歷的傳染病大流行,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他拎了一小袋口罩到樓上。

    他到二樓先去敲珍卿的房門,許久沒有人應門,疑心她是不是又在睡。

    他把口罩先拎回房裡,想往樓外面走一走,聽老劉說五小姐在花園裡念書。

    他就一路向後面走過去。

    然後就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珍卿在專注地念英文:

    「表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cousin——cousin,cousin,cousin.——射\'s a distant cousin of mine.

    「……

    「博物館博物館,museum——museum,museum,museum——That new building is a museum

    「……

    「任何人,任何人——anyone,anyone,anyone——Can anyone hear me

    「……」

    陸浩雲站在旁邊靜聽,一直沒有弄出動靜打斷她。

    聽她念了三四十個單詞,每個單詞都配有一個句子,讀音和意思,可以說掌握得非常好了。

    念完見她歇了一會兒,聽她顧自說了一句:「他大舅,他二叔,都是uncle;他姑父,他姨父,也是uncle.」

    說完,她抱著書自己傻笑了兩聲。

    陸浩雲也扯扯嘴角,就見她一扭頭看見他,站起身喊了聲「三哥」,她就抱著書跑過來了。

    看著她明亮的笑容,陸浩雲微感沉重的心,忽然感到一些釋然。

    這兄妹倆交流下今天各自的活動,然後他倆就勾著胳膊,一塊兒向樓里走。

    陸三哥問珍卿,感覺英文難不難。

    珍卿說還行,沒想像中那麼難,好多單詞跟德文一樣,學起來事半功倍。

    陸浩雲帶她到他的房間,把一包口罩遞給她。

    珍卿拿起這些口罩看,這些口罩都是兩層紗布的,中間夾著一塊脫脂棉——後世只在年代戲裡,看見過這種口罩,平常生活中幾乎看不到。

    陸浩雲正要教她用法,忽然聽她輕聲問:「三哥,西北的肺鼠疫,傳到海寧了嗎?」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左眼角那裡,那裡有出天花留下的疤痕。

    每次回想起當日的情形,都會覺得心有餘悸。

    陸浩雲握住她摸眼角的手,聲音極具安撫性:

    「疫情集中在城東北的棚戶區,租界內防控得很嚴,你待在謝公館不會有事。」

    珍卿仰臉看向三哥:「那些棚戶區的人,會有人救他們嗎?」

    租界的洋人會採取行動嗎?華界的政府會採取行動嗎?

    陸浩雲按著她的手,說:

    「會的,政府也許不得力,但也不會完全不管。

    「母親所屬的義賑會,二姐所在的華夏醫學會,還有其他救濟組織,都在行動。

    「我回來之前,也已經聯繫朋友,請他們廠里的工人,連夜趕製防疫口罩……」

    珍卿點點頭,都是民間在行動。這個時代真是操蛋。

    說源頭究根底,還是這個時代不美氣。她也沒啥好說的。

    珍卿問她能幫什麼忙,陸三哥倒不打擊她的熱心,說現在還是需要錢需要物資。

    最後珍卿捐了一點錢,然後每天抽出時間,抄寫教人們如何防疫的傳單,這些傳單會經由專門人員散發出去。

    海寧城市的邊緣爆發疫情,沒過一個禮拜,□□姐收到通知,說培英女中要延遲開學。

    培英女中有位外籍□□,疑似死於肺鼠疫,那學校上下現在是如臨大敵。

    如此以來,珍卿要參加的招生考試,現在也無從談起了。

    她一時半會兒沒學上,而蕭老先生的補習課,現在這種情況下也暫停了。

    現在她也不能隨便出門,每天在謝公館就是自學功課,練習書法,看點閒書,然後還是日常趕畫稿的模式。

    時間又過去十來天,租界區內也爆發疫情,但萬幸的是,沒有達到大恐慌的程度。

    吳二姐作為資深醫生,嚴令大家不許隨意出門;跟外面有接觸的人,回來也要進行及時的消毒。

    在兩位管家的帶領下,家裡的傭人們,每天都用中藥材,煮一大鍋傳統的防瘟疫消毒水,盛起來到處熏屋子。

    謝公館也有小瓶裝的丙醇、乙醇溶液。

    但是這種消毒液,現在除了醫院還有一些,大部分都被當局和軍隊控制,民間藥局現在都買不到了。

    為了避免傳遞病毒,珍卿再沒給任何人寫信。

    她請還能出門的封管家,幫她給禹州和天津打電報,給親戚朋友們報一下平安,囑咐他們疫期不要出門,近期也不要寫信和傳遞包裹。

    疫情宅家期間,珍卿最記掛的,還是她的《葫蘆七子》的審核情況。

    租界內的疫情沒有過分嚴重,相當一部分行業產業,都還在照常地辦公營業。

    眼見已經是公曆三月,距珍卿投稿有兩個月了。

    珍卿不能出門去書局,只好暴露家庭住址和電話,直接從謝公館打電話到兒童畫報那裡。

    她跟對方講明了身份和意圖,電話轉了幾道,最後是一位叫古以錦的先生聽電話——他自稱是兒童畫報的三位負責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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