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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剛才神經太緊繃,竟然沒有顧得上這酒精味兒。
珍卿見床頭櫃沒合緊,順手打開抽屜看了一下,發現裡面有一瓶橫放的洋酒,上面寫著Jennessee wiskey——準確地說,只剩下半瓶酒了。
吳二姐看到氣得只咬牙,杵著□□姐的腦門,恨恨地說:「你個蠢得升天的東西!自作自受,嚴重酒精過敏,斑疹這麼嚴重,弄不好全身留疤。」
珍卿看看這瓶威士忌,又抬頭看像個魚一樣,不時吐泡泡的醜八怪□□姐,簡直是無語之極。
想鬧個自殺讓別人後悔莫及,卻只有膽子喝四十來度的洋酒。
有能耐你真喝藥啊,要不要給你介紹一點名聲在外的特效藥啊。
珍卿這一陣的心情,真的跟坐過山車似的,在□□姐身上,浪費了太多感情,太不值得了。
珍卿正想著有機會,要把□□姐暴捶一頓,陸三哥也寒著臉進來了。
他看珍卿蹲在床邊,拿著酒瓶子發呆,小小的人像是嚇著了,就讓胖媽把她帶下去休息。
珍卿心神消耗太大。
她真的怕□□姐有好歹,二姐、三哥還有後媽都要傷心,她是擔了一肚子的心。
珍卿回到房間的時候,蕭老先生還在等她,問一聲「令姐如何」,珍卿說沒什麼大事,蕭老先生也舒一口氣。
既然主人家的小姐無事,蕭老先生也就告辭了,現在謝公館裡亂糟糟的,蕭老先生自忖,不好圍觀人家的閒事。
蕭老先生走後,沒過多大一會兒,□□姐被送到醫院去了。
陸三哥沒有跟著去,家裡還是要有人守著。
□□姐喝酒自殺,這件聳人聽聞的事,引起了謝董事長的極大憤怒。
據給□□姐送飯的金媽說,當時□□姐在醫院裡,抹了全身的藥膏,頂著那麼一個大花臉,被謝董事長和吳二姐,輪番上陣罵了快兩個鐘頭,罵得□□姐快哭成孟姜女。
珍卿是沒有太驚奇。
她在這裡活了小半輩子,見得奇葩雖然不太多,但論見過的奇葩,奇異之程度,可以蓋過很多尋常的奇葩。
所以她是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就這樣過了三天,這天蕭老先生有事,沒有過來上課。
珍卿畫了一天畫,待在房裡悶倦得很。
她出了房間,在走廊里走來走去,聽見樓下的女傭人,不知誰喊一聲「下雪了」。
她趕緊跑到露台那裡,扒著欄杆遠遠地眺望園景。
玉屑似的小雪花,在灰撲撲的園裡落著,她臉上忽然一冰,雪粒子落到臉上來了。
她看見明珠表姐,從後面園子裡出來,向她後面住的小樓去了。一個人顯得形單影隻的。
□□姐很怕真的毀容,能出院她也片在醫院不走。
珍卿顧自待了一會兒,猛打了一個噴嚏,正好胖媽上樓來,手裡端著核桃仁糕。
她問珍卿怎麼站風口裡,就把她往房間裡拉。
回到房間裡,胖媽說她不該吹冷風,珍卿就說:「我穿了皮襖,還戴了帽子啊。」
胖媽就說:「那你怎麼打噴嚏?」
珍卿就不說話了。
這個話題先打住了,胖媽沉默一會兒,莫名唉聲嘆氣的,珍卿就哄她說:
「我聽你的話,以後不站風口,別一聲連一聲的,把福氣都嘆走了啊。」
胖媽就說:「五小姐,不是為你。「
珍卿問她:「那是為誰?」
胖媽安靜地待一會兒,長長地嘆息一聲,說:「今天,明天就是我女兒金鈴的忌日。」
珍卿訝然了一下,沒想到胖媽跟老劉,還有一個女兒呢。
珍卿沒有打聽女孩兒的死因,而是問:「你是想去祭一祭她?」
胖媽嘆了一聲,難得看起來很傷心,半晌沒有說話。
珍卿以為她沒心思說,也就沒有追問。
誰知道胖媽看著珍卿,摸摸她的辮子,眼睛紅紅地說:
「五小姐,金鈴兒跟你一樣大,可惜不如你有福氣,她還沒到十三就死了。
「你總稀奇,我跟大房有什麼仇,仇就是從金鈴兒那結下來的。」
胖媽就起了傾訴的欲望:
「我跟老劉一直沒養孩子,還在老家的時候,撿過一個女伢兒她天不收地不養的,就撞到我跟老劉跟前,我們又沒有生養,就收下來當親生的待。
「來在謝公館的時候,金鈴兒都九歲了,也能當個使喚丫頭用。太太就把她也收下了。
「在謝公館平順待了三年,那一年城裡鬧瘧疾,先是孫少爺從學裡染上,然後謝公館染上好多人,老劉和金鈴兒都染上了。
「可巧那個時候,二小姐跟人撞車,傷重得非得住院不可。
「我這沒染上病的,就派去服侍二小姐,等服侍完二小姐回來,我閨女就死了——誰也沒死,就死了我閨女一個。」
珍卿看著傷心的胖媽,輕聲問:「跟大房有什麼關係呢?」
胖媽怨恨地抹抹淚,說:
「太太和二小姐心善,傭人的病也都給治,本來拿回的藥是夠的,是孫少爺說藥苦,往夜壺裡倒了不少。
「後來說藥不夠了,就剋扣了金鈴兒的,說太太還能再尋摸藥回來。
「可那時節到處鬧瘧疾,那兵痞子都來搶藥,大夫也不容易踅摸藥,耽誤了五六天,就把金鈴兒耽誤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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