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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陸三哥看著珍卿,鬧不清這孩子在想什麼。
珍卿終究沒跟三哥說,她想換個學校上。
她還有不到一個禮拜,就要放月假了。
原則上來講,她想換個學校上,如果不經過杜爸和後媽,貿貿然讓三哥這個同輩人插手,說不定就是給人找麻煩。
她要趁著這次放月假,先看看兩位長輩,究竟是什麼態度,然後再根據實際情況操作一下。
珍卿回學校,那是踩著點上課的,吃得太飽,又沒有午睡,她這音樂課,差點睡著了。
陸浩雲看珍卿進了校門,回身鑽進了汽車裡,坐在後面閉目養神。
司機徐師傅跟陸三哥說:
「陸先生,杜小姐在學校,有一回做祈禱睡著了,他們那位齋務長,把事情給她捅大了,記了一次小過。
「杜小姐也是奇人,她們那學堂里的人,都不曉得她是謝公館的五小姐。」
陸浩雲「嗯」了一聲,徐師傅等了片刻,才聽見陸三哥說:
「徐師傅,先去聖母院路二十九號。」
徐師傅詫異地問:「去列基富先生家,他不是美利堅國的人嗎?」
跟德國的教會學校,能扯上什麼關係呢?
陸浩雲因徐師傅,平常要給他辦許多私事,也不吝於教他洋人的一些人情世故,就跟他說道:
「教會學校的經費,泰半來自教會的募捐,募捐對象就是尋常教徒。
「自從一戰以後,歐洲國家普遍蕭條,尤以德國最甚,他們戰爭損失極大,還要承當巨額賠款,馬克大低,德國人自然精窮得很。
「最近這些年裡,國內的德國教會學校,要麼經費不支,難以為繼,要麼轉頭向別國富人募款。此時要說哪國富人最多,當以沒受一戰影響的美利堅國。」
徐師傅於是恍然大悟:「陸先生,我想起來了,那位列基富先生,一向熱衷於投資教育,是不是也對杜小姐的學校有捐贈?……」
陸三哥沒再說話了。
從美國人列基富家出來,徐師傅啟動車子,問事情怎麼樣,陸浩雲坐在后座,說:「沒什麼問題。」
說著,陸浩雲感覺到自己心情輕快,莫名覺得自己可笑。想他千辛萬苦,做成多少不尋常的事,那些高興也只是片刻的。
剛才只是跟人遞一句話,讓人在學校照顧一下妹妹,他莫名其妙地喜悅不已。
他正試圖剖析自己的心理,忽聽徐師傅說:「陸先生一出馬,必定馬到成功,杜小姐日子好過,她肯定也高興。」
陸浩雲看著窗外,有兩個外國女人,撐著陽傘,說笑著走過去了。
他叮囑徐師傅說:「她們那位齋務長,既然不和氣,你在外面活動一下,把她調走吧。——這些事,不必讓杜小姐曉得。」
徐師傅雖然不理解,還是懂規矩地應下了。
陸浩雲少年時候,讀過改造國民性的書,也很信奉一句古話:鳥籠里飛不出雄鷹,花盆裡長不出蒼松。
一個孩子要健康成長,除了要以愛澆灌之外,也同樣要經歷挫折和痛苦,以磨鍊意志和心境。
他自己自幼出洋留學,尤其是十三歲留學歐美,學業生活上的很多困境,都須自己應付。現在,反而長成有意志力的人。
而四妹惜音恰恰相反,她遇到任何事情,總要鬧總要嚷,過錯諉於他人,所求也仰賴他人。
惜音的教育失敗,讓陸浩雲反思了很多,他希望有些遺憾事,不要留在小五的身上。
所以,即便他為她做了什麼,也不必讓她知道,不能讓她形成依賴心理。
即便他也察覺到,五妹不大喜歡聖音,也沒有貿然提出立刻讓她換學校。
五妹現在心性很好,但十五六歲的年紀,想要慣也是能慣壞的,他先要觀望一下。
陸三哥帶珍卿吃過飯後,只過了四天,聖音女中就放了月假,月假只有四天時間。
但幸好沒布置啥作業,假少也比沒假好啊。
聖音女中放月假是這天上午,上完三節課就宣布放假了。
外面來接學生的車和人,把整個街道都填塞滿了。
吳二姐和陸三哥,一起來接的珍卿。珍卿給兩位兄姐問好。
臨近中午,太陽還挺曬人的。
陸三哥戴一副太陽鏡,舉著一把傘,給吳二姐和珍卿遮陽,特別有紳士風度。
吳二姐拉著珍卿,細細端詳一番,就跟陸三哥笑著說:「一個多月不見,小五長大不少,像一個淑女了,還有點曬黑了。」
珍卿一聽,笑得確實很淑女——學校對她們的儀態舉止,一直要求挺高的。
她跟吳二姐說:「我們每天要做體操,一禮拜有兩回體育課,課後還經常打球呢。」
三個人一路擠開擁擠的人,好容易坐到汽車裡,他們三個都坐進汽車後面,吳二姐坐在中間。
珍卿就問吳二姐:「二姐,你醫院不忙了嗎?」
吳二姐疲倦地嘆氣:
「醫院的事,忙也有人幫的。就是眾仁醫院裡,原來辦了一個學校,專門培養產婆和看護婦的。
「今年學校要擴大規模,我上半年,到處求人出錢贊助。整整一個夏天,又跟辦各種手序,找房子找人,辦器械辦教具,忙得暈頭轉向。」
吳二姐說完,覺得珍卿大概不懂,就摸摸她的臉說:「你小孩子別操心這些,知道二姐確實忙,不是故意不理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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