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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不過珍卿對這些文課,到現在為止,都還是遊刃有餘的。
文史類的課程就不必說了,這一直是珍卿的強項科目。
有一回上國文課,俞先生引用經典,說傳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俞先生給大家講解出處的時候,說這幾句話是出自《左傳》的。
但珍卿是知道的,這幾句話並非出自《左傳》,而是出自《易經》的《繫辭傳》。
她隨口跟舍友梁玉芝說,梁玉芝竟然跑去跟俞先生說。
幸虧這俞先生是個心胸寬廣的,不但沒怪學生指出錯誤,反倒非常納罕地問珍卿,她難道讀過《易經》嗎?
珍卿就老實跟他講,她拜過一個國學師父,確實跟他學過《易經》。
從此以後,俞先生對珍卿格外關照。
只不過聖音是教會女中,不怎麼重視國學,俞先生的地位不高,說關照也就是尋常多講點東西,態度也會比較好。
就只是這樣,珍卿也非常感激了。
除了文史類的課程,珍卿學英文、德文,也格外地得心應手。
她自己有這方面的天賦,她從暑假上家教課就發現了。
英語確實上輩子學過,這是天生的作弊器。
但珍卿這一輩子自幼勤學苦讀,鍛鍊了非常好的記憶力,這是學外語記字形、句子的一大助力。
而且她對外語的字音,也出人意料地敏感,很容易就能對不同字音加以辨別區分,並且記住正確的讀音。
珍卿覺得,這種優勢與其說是天賦遺傳,不如說得益於多活一輩子。
她從小就處在複雜的語言環境中,老家人講的禹州話是最基本的,但在她腦海里,還有上輩子的方言和普通話。
下意識就會將不同語言,進行對比區分。
小時候教過她的匡先生,講的像是帶蜀州口音的普通話。
而李師父跟珍卿講的,也是帶禹州味兒的普通話,李師娘講的更是帶京味兒的普通話。
她在這麼複雜的語言環境中,不知不覺之間,就會識別、模仿別人的語音。
這十幾年之間,竟讓她形成了一種特殊技能,使她對不同方言的發音很敏感。
以致現在學起外語來,也是事半功倍,顯得極有天賦,不可不謂是意外之喜。
所謂天道酬勤,古人誠不欺我的。從前下的苦功夫,現在好處都漸漸顯出來了。
除了文史和語言類的課程,珍卿她們現在學的代數、幾何、物理、化學,程度都不太深,她應付起來也沒什麼困難。
還有這學校宗教氣氛很濃,修女專門要教學生唱讚美詩和宗教歌曲。
珍卿還要學一門鋼琴課,這可完全是新學科。
她上輩子啥樂器也沒學過。這輩子跟李師娘學過琴,可是沒有特別上心地學。
上了這半個月鋼琴課,鋼琴的鍵盤音列珍卿也認得了,西洋樂譜也認得了。
她現在能看著簡譜,彈一點練習曲。
音樂課多由外籍的教師來教,也會有修女或中國教師,像助教一樣從旁輔助。
珍卿上了一段時間課,就明白這個聖音女中,是一所徹頭徹尾的貴族學校。
它的教育宗旨,是為上流社會家庭,培養學識教養都很優秀的淑女,將來也可成為完美的家庭主婦。
因此,這學校培養女學生,特別注重對家事的教育——比啟明學校看重得多。
珍卿的課程表里,除了常規的文化課程,還有如家政、裁縫、繪圖、編織、烹飪、速記、育兒等女性化課程。
這些女性化課程,內容之豐富精細,把她在睢縣上的勞作課,甩了有十萬八千里。
珍卿文化課學得都不錯,就是唱歌彈琴也是正常進度,就是培養賢妻良母的科目,學起來真是心不足,力也不足。
她從小到大,沒有一位名正言順的女性長輩,對她進行過系統嚴格的女學教育。
她基礎比別人差得多,對這些也沒有興趣和天賦,自然學得不盡人意。
因此,她時不時就被當堂批評,或者課後被拎到一邊,單獨由修女補一補課。
上了這個教會學校,除了每星期要做禮拜,平常也總被要求進行懺悔和禱告。
每天都要做五次禱告:早上起來有一次晨禱,每頓飯前都要禱告;晚上睡覺前在床前,也要禱告一回。
珍卿心裡哪個神也不信,但她也和光同塵,繁雜的禱告她都做了。
但總比不上真心皈依的人虔誠。
有一回,在床前進行晚禱的時候,她不小心睡著了。
就這麼一個小事件,管他們宿舍的修女,就上報齋務長鳳安娜,鳳齋務長又上報校長。
然後,珍卿就被帶到校長室,被要求一直禱告到後半夜。
就這樣教訓一番,齋務長鳳安娜,還攛掇著校長,要給珍卿記一個大過,通報全校以示警告。
最後,還是學校的理事衛安理——就是把珍卿推薦入校的,那個杜爸的好朋友,出面干預了一下。
鑑於孩子年紀小,而且確實是初犯,只記了一個小過。
這一件事讓珍卿全校聞名,膽子小的學生,從此就對校方生了敬畏。
而不以為然的人,也很不少。她們覺得校方未免太過□□,處處按照洋教的規矩來,須知這裡的學生多是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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