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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陸三哥的聲音又響起來:
「我看,還可以將不同行業的洋貨品牌,還有國內的相應外資商號,事先做出一個列表,每回輿論大起,也可以有針對地刊載出來。
「國人即便有心抵制洋貨,也須知道,哪些商號是洋人辦的,哪些是國人辦的,哪些貨是洋貨,哪些貨是國貨,才能有的放矢。」
大家紛紛附和贊成。
該說的話說完了,這幫秦州路商會的大佬們,開始商議籌集資金,議辦報紙和其他事項。
珍卿本是恰逢其會,不小心聽到人家牆角,這一聽不覺聽住了。
平常說那些豪商,日子不曉得多好過,沒想到,背地裡也要抱團取暖,想方設法求生存求發展。
他們這些民國的商人,在各種勢力夾縫中生存,確實很不容易。
都說無商不奸,古人誠不欺我——但他們看問題的角度,確實比老百姓獨到,把能利用的資源都利用上。
不過,就他們這種級別的謀劃,也算不上是多麼奸惡。
珍卿想她上小學的時候,先生們上公民課,也會講近代以來的國家屈辱史,還有如今受列強欺壓的現狀。
目的就是要喚起學生的愛國意識、責任意識。
三哥他們這些商界人士,想辦報紙鼓動民意和輿論,為的是叫人們支持他們的國貨。
雖說初衷有功利之嫌,可是無意間,倒也能喚醒民眾的覺悟,宣傳愛國主義,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等到這幫大佬說完事散夥,珍卿趴得身體發麻,連忙艱難地翻過身,緩緩地喘勻呼吸。
剛才一直想找機會,趕緊離開這個陽台,可是隔壁陽台那裡,一直有人站在外面。
她要是突然平地現身,難得要跟他們說,我在跟老媽子捉學藏嗎?
等她喘勻了氣,正打算起身走路,就聽見她這邊的陽台門,猝不及防地被打開。
珍卿驚詫看向那門裡,就看見陸三哥,雙手抱胸,微微靠在左邊的半扇門上,神情有點淡淡地,輕啟雙唇,問:「五妹躺在這裡做什麼?」
珍卿的一對黑眼珠兒,上下轉了一圈,又左右轉了圈,小眉毛一聳一聳,連說了兩個「我」,我不出來一句話。
這時候,她一下子蹦起來,故作鎮定地說:
「這裡景觀好,我我我……在這裡看星星,看看看風景,順便吃點水果。」
然後,舉著那根大長黃瓜,在陸三哥面前晃一晃。
陸三哥抬頭看了一下天空,這一夜天氣有點陰,連月亮也影影綽綽地,不時被遮在雲彩里,更看不到一顆星子。
他沒有糾纏這個話題,淡然無波地問:「洗塵樓的大門,還有二樓的房門都上鎖,五妹怎麼上來的?」
珍卿絞盡腦汁,想不出一個圓滿點的理由,只好蔫頭耷腦地說實話:「我,我,我……踩著樹,爬,爬,爬上來的。」
一直死亡視線環繞她的陸三哥,忽然「噗呲」一笑,好笑地過來摸摸她腦袋,問:「怎麼突然變結巴了?」
珍卿暗暗抹一把汗,還不是被你給嚇的——剛才眼神那麼嚇人。
啥叫不怒自威,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聽見胖媽在下面喊她了,珍卿趕緊大叫一聲:「胖媽,我在這兒,馬上回去。」
珍卿喊完這句話,陸三哥搭著她的肩膀,很平和地跟她說:
「下次別爬樹,想上來玩,跟秦管家說一聲。——下去吧,胖媽到處找你。」
剛才眼神那麼厲害,陸三哥對這件事,竟然輕拿輕放了。
於是,就兄妹雙雙把樓下。
這個陸三哥,真是個有城府的人,一點也不問,她是否聽到了什麼。
不過,他好像也不在乎,她是否聽到了什麼。
珍卿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疑惑,這陸三哥不會像對陸sì姐那樣,還有什麼後招吧。
講真,像陸三哥這種既能隱忍,又能發狠,行事慣於不露聲色的風格,珍卿還真有點敬畏。
真大佬多是這種風格的。
下樓的時候,陸三哥問她:「功課還應付得來嗎?」
珍卿見他主動提這個,她心裡醞釀的話,立馬蹦到嘴邊上。
但還有傭人在外面忙活,她就想找個私密地方,再跟陸三哥講這件事。
下台階的時候,陸三哥扶著珍卿走,特別自然地說:
「還有半個月就開學,我和二姐的意思,家庭教師的課程,可以先緩一緩,開學前好好休息一下。——你想不想出去玩玩?」
珍卿微微驚訝,看著一派坦然的陸三哥,她琢磨的可就是這事,正想把陷入愛河的宋先生搞走呢。
這不是正瞌睡了遞枕頭嗎?關於林蘭馨和宋先生的事,胖媽是不是也告訴三哥了?
不管怎麼想,她就特別乖巧地說:「我聽哥哥姐姐的。」
陸三哥就笑了一笑,摸摸她的頭問:「想想喜歡去哪裡玩,告訴三哥就好。」
天氣這麼熱,到哪裡玩兒都受罪,珍卿問陸三哥:「在家玩行不行?」
陸三哥笑著說:「隨你。」
珍卿不想大熱天出門,還想宅在謝公館多畫點畫,多練練書法呢!
三哥隨意跟她聊天,問:
「我才見胖媽,在磨黑豆漿,黑豆漿喝得慣嗎?」
珍卿仰起頭說:「胖媽把白糖碾碎,把糖末末和進去,還喝得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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