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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他說楊家聘禮已經備好,他們商議好了明天來,這是火燒眉毛的事,不能再磨磨蹭蹭的。
珍卿也沒有辦法,只得匆匆寫了兩封信,叫老銅鈕過一天,轉交給磨坊店的師父師娘,還有學校的梅先生。
珍卿最近聽說,梅先生跟丈夫離婚了。
梅先生的家裡,還有父母和弟妹要供養,肯定生活很拮据。
她除了寫信,還給梅先生留了一些錢,就當是謝她這些年的厚愛善待。
這一天落日以後,兩輛馬車停在杜家小院外。
珍卿已經爬上馬車,袁媽臨時又把一個包袱,給珍卿也放到馬車廂里,交代:
「小姐,以後在外面,好吃好喝好睡的,別虧待了自己。
「這裡面都是貼身的衣裳,還有新做的繡花手絹兒,等你用完了,你捎點花樣子回來,袁媽都給你做最新式樣的。」
這樣匆匆忙忙地離家,珍卿心裡正有點倉皇,聽袁媽帶著哭聲說話,連忙從馬車上下來,跳下去抱了袁媽一下,說:
「我以後還回來的,袁媽,你和老銅鈕,都硬硬朗朗的,都要保重。」
正說著,老銅鈕也拎了一大串東西,交給大田叔,而回過身跟珍卿說:
「小姐,給你編了好多裝小蟲兒的籠子,用完了一併寫信來說,你想要啥樣籠子,就給你編啥樣籠子。」
珍卿暗暗握著拳頭,哽咽著應了一聲,聽杜太爺在車裡催了,大田叔就把珍卿抱上馬車,她自己進到車廂里。
車子軋軋地啟動了,珍卿掀開帘子向後看,見老銅鈕和袁媽,就一直站在門口向這裡看。
夏天土黃色的暮光里,他們兩個人,就像兩個木樁子一樣,直直地豎在那裡。
珍卿哭了兩聲,就把頭埋在膝蓋里,一直沒有大聲地哭。
他們趕在關城門前,從南城門出城向永陵市里趕。
睢縣是沒有火車站的,所以,他們要到永陵市後,再從永陵市搭火車到海寧。
就這樣,杜太爺帶著珍卿,連夜離開了睢縣,走的時候匆忙而又倉皇。
珍卿一時覺得,現在火車這麼發達,其實容易回來的,又覺得這樣的亂世,不期然地,會讓你割斷許多東西。
第二天凌晨,他們一行人到了永陵市里,先在玉琮二叔家歇了半天,請玉琮二嬸備了一些乾糧。
杜太爺的意思,叫玉琮的二叔和大田叔一起,把珍卿送到海寧她爹家裡——杜太爺自己,一開始就沒打算去海寧。
但他們在玉琮二叔家裡,正碰見玉琮他三叔——杜遠堂。
玉琮三叔是個生意人,常年都在外面奔波生意——珍卿幾乎沒見過他。
巧合的是,玉琮三叔這次回鄉探親,現在正準備要到海寧去——他在海寧,跟人合夥開了一家洋皂廠。
這可是瞌睡遇上枕頭,這下也不用麻煩玉琮二叔了。
直接請玉琮三叔杜遠堂,順道把珍卿帶到海寧,這是兩相便利的事,說起來是一拍即合的。
這件事一說好,杜太爺在玉琮二叔的幫助下,給他在海寧的兒子杜志希,發了一封電報,告訴出發日期,讓他最近注意去碼頭接人。
該辦的事情都辦好,這天下午,珍卿和玉琮三叔、大田叔,還有杜太爺,就一塊兒趕到永陵市的火車站。
這個時候的火車站售票,可不像後世一樣,可以提前幾十天買票。
人家這裡,只提前一小時賣票。
珍卿頭一回坐火車出門,可算是長了見識了。
這裡的火車票分為三等,也一共有三個售票窗口,各售一等票、二等票、三等票。
珍卿他們三個人,就提著行李,眼巴巴等在售票口外面。
傻等了有半個小時,那賣票的小窗口一開,珍卿就不由自主地,被人流裹著向裡面進。
這真是你推我擠,人喊馬叫,簡直快把人擠成個扁麵條。
這不年不節的,這個擠勁兒,跟後世的春運有一拼。
珍卿被擠得天上一會兒,地下一會兒,暈了巴乎的時候,發現左邊和中間售票口排隊的人,都往最右邊的售票口擠過去。
被擠得帽歪褂子斜的杜三叔,終於勻過來一口氣。
他扭頭跟珍卿和大田叔說:「咱們坐二等座。」
他正說著,又被擠得「唉呀」一聲,衝著推搡的人流喊:「買不起一等、二等的,何苦擠到這裡來,你們往右邊擠啊。」
大田叔就問杜三叔:「三東家,二等座多少錢啦?」
杜三叔就說:「三等是五塊錢,二等比三等貴了一倍,要十塊錢……」
大田叔立刻麵皮發緊,心疼錢,心疼得直咬牙。
然後就跟杜三叔大聲說:「三東家,我看,你跟大小姐坐二等,我坐三等的,只要有個地方,我坐地上都行。」
杜三叔就揚揚手裡的錢,跟大田叔說:
「你家太爺,把錢都給我了,你回來坐幾等我不管,但你這一回去海寧,是照顧你家大小姐,她坐二等、你坐三等,你還咋照顧她嘛。」
珍卿聽得也暗暗咋舌,這裡的火車票價,換算一下,簡直比後世的高鐵還貴啊。
怪不得只提前一小時賣票,就沖這麼貴的票價,坐得起三等座的,都沒有多少人。
珍卿也連忙說道:「遠堂侄子,我也可以坐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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