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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有兩三個月的時間,睢縣不時能聽見炮聲, 弄得好一陣子人心惶惶,很多富人, 都逃往不打仗的北邊去。

    後來, 還有一幫痞里痞氣的兵勇, 到睢縣來征糧征物, 還加收一些名目繁雜的捐稅。弄得縣城裡雞飛狗跳。

    珍卿家裡, 也被迫多交了一些捐稅,又因兵痞在街上調戲婦女,擾亂社會秩序, 學校還曾經停學數日,縣城裡的人家都閉門不出。

    但珍卿有點小遺憾,她不是被拘在家中, 就是被拘在教室里, 沒有見到傳聞中的兵痞子。

    小小的睢縣, 在亂世的大背景下,不時有一點小的亂子, 勉強維持住了一時安寧。

    十一月份的一天, 梅先生叫珍卿去公事房,把月考獎勵的東西給她。

    珍卿抱著獎品從樓上下來, 迎面遇到張翠翠和潘玉美, 看見珍卿手裡拿的東西, 張翠翠陰陽怪氣地:「小狀元又滿載而歸啦?」

    珍卿瞅著張翠翠, 笑著說:「一分耕耘, 一分收穫嘛。」說著就走開了。

    張翠翠愣了一下, 氣得跺著腳,跟潘玉美說:「你看把她狂的,仗著先生偏心,眼睛長到頭頂上了!」

    珍卿覺得很無奈,張翠翠這嬌小姐,你怎麼待她都不對。

    上一回也是發獎品,其中有五支毛筆。

    珍卿毛筆多得用不完,就分給關係還行的同學。當時給了潘玉美一枝,張翠翠站在旁邊,自然也給了她一支。

    張翠翠卻很不屑,說:「貨郎挑子裡賣的東西,還好意思送人,我才不要。」說著,隨手丟還給了珍卿。

    珍卿哪會熱臉貼冷屁股,對張翠翠就只有面子情。

    這一會兒,珍卿已經走開了,張翠翠還在鬧脾氣。

    還是潘玉美勸她兩句,勉強給她安撫下來。

    過了兩天,上午還沒有上課之前,珍卿在那兒擺放書本用具,聽著張翠翠跟潘玉美在那賣弄:

    「我堂哥,在美利堅留學的,戴洋帽,穿洋裝,說的好流利的一口外國話,還送我一支自來水筆,你看,它是這樣寫字的。」

    珍卿心裡有點好奇,啥是自來水筆,莫非是後世的中性筆?這時候就有中性筆了?

    珍卿悄悄瞅了一眼,暗想:啥自來水筆嘛,不就是鋼筆嘛。

    她沒興趣地收回視線,聽張翠翠很自得地說:

    「我堂哥說了,以後用鋼筆寫字,會變成一種流行,因為它代表的是文明。

    「毛筆是落後的工具,以後都會淘汰掉的。毛筆字寫得再好,將來也沒有用武之地。」

    說著,她特意瞅了珍卿一眼,見她沒事人一樣地在翻書,從鼻子裡嗤笑一聲:「井底之蛙。」

    中午吃飯的時候,珍卿去打例菜,轉過身來的時候,見男生排的那一隊裡,有個男孩子正在看她,眼睛忽閃忽閃的。

    他見珍卿看到他,立刻紅了臉,然後就把頭扭到另一邊,整個人有點羞羞答答的。

    但他馬上把頭又扭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又瞅了珍卿兩眼。

    這人就是放暑假的時候,托潘玉美給她信的那位,名叫潘文紹的。

    珍卿沒有多看他,更不會給他什麼回應,打完菜自己走開了。

    家長們生怕男女一塊兒上學,鬧出什麼不名譽的事,男女學生就算只有一點交往,師生家長們都很敏感。

    潘文紹見她走開,特別想扭過頭去再看他,又怕引起人的注意。

    珍卿找到座位坐下,袁媽把送來的加菜已經擺好。

    今年剛開學的時候,潘玉美找過她兩回,追問她究竟是什麼心意,是不喜歡潘文紹,還是怕被大人發現。

    珍卿明白地跟她說,她沒有這方面的意思,現在年紀還小,不願意搞私相授受的那一套。

    潘玉美罵她食古不化,是個小古板,倒也沒有過多的糾纏。

    只是潘文紹這小伙子,時不時給珍卿送秋天的菠菜,也是讓人有點肉麻得慌。

    珍卿沒有多在意,就自己開吃了,然後就聽見潘玉美的聲音,:「翠翠,這是啥東西?」

    張翠翠高高地昂著頭,聲音比平常說話高一些,說:

    「這是牛肉罐頭,從美利堅國進口的,在美利堅國,她們軍隊裡最優秀的勇士,才配吃這樣的罐頭呢。」

    在珍卿身邊等著的袁媽,低頭小聲問:「小姐,啥是牛肉罐斗?」

    珍卿聽她字音都讀錯,不由好笑,小聲跟她說:「待會兒跟你說。」

    睢縣是個小地方,很多人不知罐頭為何物,更別提親眼見過,而張翠翠的罐頭,那還是從美國進口的。

    珍卿遠遠地看著,那罐頭是圓柱形的鐵罐,外包裝上黃黃綠綠的,寫著一些英文字。

    周圍的許多學生,望著張翠翠的牛肉罐頭,眼睛都拔不出來了。

    珍卿瞅了瞅飯堂窗外,樹上的枯葉正簌簌地落下。

    已經公曆十一月,農曆十月了,吃這個冷罐頭,不怕鬧肚子嗎?

    珍卿收回視線才發現,潘文紹坐得離她不遠,就只隔著兩排桌子。這一會兒,這小伙子又在看她了。

    珍卿沒啥特別反應,又繼續埋頭吃飯。

    這天晚上回家,袁媽煨了熱騰騰的牛肉湯,珍卿問她:「怎麼想起來燒牛肉湯?」

    袁媽就哼了一聲:「那個張小姐,你看她那啥牛肉罐斗,乾巴巴、冷颼颼的,就是名頭好聽,吃到嘴裡肯定乾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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