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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杜太爺從前也念過書,可是他腦子笨,小時候學的那些字,稍微生僻一點的,在世上混了五十多年,都混得不大認得了。
如今,他眼睛也不大好,又不愛戴那累贅的老花鏡子,連看信,都時常叫大田叔給他念。
珍卿給杜太爺念完之後,她自己心裡也有章程了。
總的來說,這個啟明學校,跟後世對比來看的話,包括小學和初中兩部分。
看起來,是把後世的義務教育年段都包含了進來。
據珍卿有限的學制知識,初等小學大概相等於後世的小學一至四年級,高等小學相等於後世的五至六年級。
只是不知道,它這個年級劃分,是否也跟後世一樣,小學一共學六年?
這學校好像也不是義務教育,因為它是收學費的。
但學費比膳費、住堂費低得多,好像是象徵性地收了一下。
住堂就是寄宿的意思,寄宿生收得費用就很高了,非有錢人恐怕寄宿不起。
至於招生簡章中,所的謂外文、繪畫、工業專科,想必就是學習一些專業的技能,大概學完就可以進社會,也許類似於後世的中專吧。
當然,她也不太了解,只是瞎猜罷了。
到了縣城裡面,大田叔早在那裡等著了。
珍卿問是不是先去報名,大田叔說他去過學校,已經給她報名了。
他們家在縣城有三個鋪子,都是珍卿奶奶的嫁妝,鋪子裡的房產,說來也算是珍卿家的。
杜太爺就帶著珍卿,在離考試地最近的糧店裡歇下。
珍卿顛簸了一路,又受了一路的寒風,本來好轉的病情,又開始轉壞起來,到糧店裡又開始拉肚子。
他們鄉下人拉肚子,其實不怎么正經吃藥,倒是常愛用一些偏方。
大田叔也照例,給她弄了大煙果子酒喝,這回可沒人給她揉肚子。
可是到晚飯時間,整個人卻更難受,飯菜也覺得吃不進。
杜太爺急得不行,大田叔也急得不行,把炕燒得熱熱的,還讓糧店掌柜的老婆,找了兩白瓷的湯婆子,都給珍卿放在肚子和腿上焐。
珍卿勉勉強強地喝點粥,躺下了。
吐倒是不怎麼吐了,但肚子裡總是不安,過一會兒就要起來上廁所。
杜太爺不得不請個醫婆來,給她灸一灸肚子。
醫婆灸完了肚子,大田叔又按照醫婆說的偏方,煮了茶葉蒜瓣水給她喝。
到後來,吐瀉勉強是止住了,大家都鬆一口氣。珍卿也想,終於能安生睡個囫圇覺了。
沒想到這屋子夜裡又吵得很。
要知道這裡是糧店,自然糧食很多的。而糧食多的地方,耗子也是一窩一窩的。
珍卿每每快要睡著,就感覺房樑上、地面上、炕沿兒上,老鼠嘰嘰吱吱地來往不絕,這個來往穿梭的熱鬧勁,簡直跟要開家族大會一樣。
給珍卿嚇得睡不踏實,杜太爺只好叫掌柜的老婆,守在珍卿屋裡陪著她睡。
總這樣勞動人家,叫珍卿多少過意不去。
這麼折騰了一晚上,珍卿早上起來,蔫兒得跟鹹菜一樣。
早起才發現,夜裡連番上廁所的時候,把僅剩下的替換衣服也給弄髒了。
沒辦法,還是請掌柜老婆幫忙清理。這真叫人過意不去的。
他們這糧店裡面,就雇了一個老媽子,兼做廚娘和干雜活兒,她明天還要早起,做一家子的飯,實在不好麻煩她。
現在是寒春天氣,就算只洗衣服上髒的一小片,也不是那麼容易乾的,只能靠火烤了。
她弄髒的這件厚衣裳,是姑奶奶給她置備的鼠皮衣,比棉襖穿著體面好看。
沒有想到,掌柜老婆沒留神,把她的鼠皮衣下擺烤壞了一塊。
之前從楊家灣走得急,珍卿現在,面臨著沒有乾淨衣服替換的窘境。
沒辦法,只得還是麻煩林掌柜的老婆,找到她閨女的舊棉襖棉褲穿,先對付著穿一下子。
這借來的一套棉襖,雖說半新不舊的,但是勝在厚實,倒也還挺暖和的。
她不用臭烘烘地去參加考試了。
杜太爺知道珍卿吃不進別的,一大早上起來,特意叫糧店的廚娘,給她熬了三份清淡的粥,是大田叔親自盯著廚娘熬的。
早飯的桌子上,杜太爺自己不忙吃飯,他坐在旁邊,不錯眼地盯著珍卿吃,他說考試要下氣力的,好歹要多吃一些。
珍卿胃口不好,吃得很勉強。
看她吃得那麼艱難,杜太爺那個急啊,簡直像熱鍋上螞蟻,說叫珍卿別細嚼,閉上眼硬往下咽。
好說歹說的,杜太爺見她還是慢吞吞,十分厭飯的樣子,恨不得拿起飯碗,往她嘴裡灌飯。
這老頭子絮絮叨叨,那個熬粥的廚娘也在一旁湊話,可快把珍卿煩死了。
吃完飯,大田叔親自趕馬車,平平穩穩地走著,往漢陽橋愚仁巷去。
還沒走到巷子裡面,就在外面的街道上,就看見到處擠滿了馬車轎子,車夫轎夫站了一地。
杜太爺拉開馬車帘子,指著外頭跟珍卿說:
「咱們那糧店林掌柜的閨女,也要考這個學校。妮兒,你要給你祖父好好考,別連掌柜的丫頭也考不過。」
珍卿看著前面不遠處,糧店林掌柜,拉著個穿繡花棉旗袍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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