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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回到家裡,珍卿大喊一聲「祖父」,衝到前院的堂屋裡,大聲問:「祖父,你看學堂看得咋樣,我能去上學了嗎?」
杜太爺雖說是個舊式人,也重男輕女,孩子有時候也往死里打但這幾年與孫女相依為命,對她很有幾分感情了。
看她這滿臉期待的表情,他的考察結果,竟有些不忍心跟她說。
杜太爺先叫珍卿,去拜一拜孔夫子。
珍卿只好按捺著急,往東屋走了一趟,在杜太爺特製的孔夫子神龕前,點上香,好生拜了幾拜。
杜太爺對別的神佛,時信時不信的,但對於孔夫子,他倒很崇拜似的,總叫珍卿格外敬著。
再回到正堂屋,珍卿還問學校的事,杜太爺才說:
「其他學堂都不濟,有一個新陵小學,都說不錯。可那校長聽說鬧赤黨,還是官府的通緝犯,現在又逃跑了,學堂就扔在那裡不辦了。」
珍卿失望地塌下肩膀,悶頭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這裡的民國,跟她以前的世界不一樣。
最後一個王朝,雖然也是清朝,也是剃頭梳辮子的朝代,但這裡的歷史,跟她學過的根本對不上。
她不太鬧得清,杜太爺說的「赤黨」是哪個黨,但據她的猜測,大約現在的政治鬥爭,是類似於舊式軍閥和資產階級政黨的鬥爭。
要知道,在她的那個時空里,guomin黨也曾經被叫作「赤黨」的。
杜太爺看她情緒不好,把帶回來的點心果子打開,招呼珍卿吃吃看好不好吃。
珍卿沉著小臉兒,說了一句:「祖父,我一定要出去念書。」
杜太爺「嗯嗯」地附和點頭,見羅媽送水進來了,連忙招呼她「洗洗手」。
珍卿吃著豆沙糕、麻花、板栗,覺得都很不錯,想明天給玉琮他們帶一些去。
一會兒,午飯陸續擺上來,杜太爺見珍卿也不正眼看飯菜,拿這些零碎兒吃個沒完,心裡開始生氣,他猛地一拍桌子,說:
「這些都是不養人的東西,你吃個沒完幹啥?快給我好好吃飯。」
正在擺碗筷的羅媽就說:「太爺,你曉得不養人,為啥還給大小姐買這麼些?」
珍卿翻著白眼兒看羅媽:萬一祖父真聽進心裡,以後真不給買零食,難道天天吃你做的黑暗料理?
這個時候,杜太爺取來堂屋桌上的戒尺,在飯桌上砸得「梆鐺梆鐺」響,高聲喝斥著珍卿,說:「你不好好吃飯,我就要打你!」
珍卿聽著這動靜,下意識打哆嗦,縮著脖子,放下手裡的板栗,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筷子。
她瞅瞅桌上的兩菜一湯——今天杜太爺回家,難得稍微豐盛一些:
紅燒排骨,做成了炭燒排骨,黑黢黢的;
炒蘿蔔片子,蘿蔔片子切得跟蘿蔔墩子似的,炒得白不滋溜,烏不拉嘎的,有的沒炒熟,有的炒糊了;
還有那一盆粉條子湯,怎麼看都像是端了一盆鼻涕湯上來。
這個羅媽,手藝不好就算了,還這麼愛放醬油,個個菜品看著都黑不隆冬的。
還有饅頭,摸著又黃又硬的,珍卿拿在手裡,有點費解地問:「咱們家咋吃上黃米麵了?」
她自幼身體不強,脾胃虛弱,從小都是吃細米白面的。現在身體見好,吃點粗糧也行。
珍卿咬了一口,真是挺硌牙,看大田叔端著米粥進來,納悶地問:「這黃米麵咋這麼硬呢?
大田叔放下粥碗,有點訕訕地說:「是細白面做的,鹼放多了,變黃了,有點硬。」
珍卿默默地,放下這個細白面做的黃饅頭。
這樣一桌子菜和饅頭,別說吃進肚子裡,她多看它們兩眼,都噁心得快要上西天,吃個毛啊吃。
杜太爺看她要放下筷子,虎視眈眈地舉著戒尺,好像她不吃,他就要立刻開打了。
珍卿只好在心裡默念,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老天爺派羅大媽來禍禍她,大概真的有重任要託付給她,所以要千方百計地磨鍊她。
珍卿挑來挑去,挑了些沒糊的蘿蔔片吃,然後就喝了兩碗粥。
杜太爺跟牢頭似的,看她也算吃了不少,才收回了他的威懾工具——戒尺。
這以後的日子,杜老太爺對珍卿上學的事越發上心,姑奶奶家的三表叔,他也早托他幫忙留意。
他求助其他的親戚,人家都不搭理他。
杜太爺還是求到族長那裡,族長畢竟是杜太爺的親侄孫,一點兒不打哈哈地應下了。
珍卿知道,族長的二兒子——也就是杜玉琮的二叔,就是在永陵市當□□的,打聽學堂的事,一定是比較方便的。
她就暫時放下心來,不再一味地著急。
她感激族長家仗義相助,每天不是給玉琮帶吃的,就是跟他講好玩的故事。
他們倆人有時候,還撇開其他小夥伴,一起到草窠里捉蟲子玩,或者去爬樹翻牆,關係是越來越好。
玉琮家裡的女人們,——他奶奶、他娘、他二姐,因為她對玉琮好,就更叫玉琮給她帶好吃的來,還常喊她到家裡吃飯去。
不過她都沒有去,杜太爺不讓她隨便在別人家吃飯。
但珍卿挑了兩本平常畫的花樣子,一本給玉琮的娘,一本給玉琮的二姐。玉琮奶奶早就不做針線,就沒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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