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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40:51 作者: 老實頭兒的春天
她當時啊,真是吐了個昏天黑地。
從此以後,寧願餓死,也絕不吃臘肉,吃肉只吃新鮮的,還有外面熟肉鋪子裡,做好的雞鴨牛的醃肉、醬肉。
羅大媽是大田叔的老婆,兩口子為人行事,真是兩個極端。
大田叔是家裡家外一把抓,是珍卿祖父的好幫手,對珍卿也是無微不至地照顧。
而那位羅大媽,真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甩手貨,真是好漢配癩妻,一言難盡。
大田叔憨厚地笑了下,「唉」了一聲,就讓珍卿自己洗洗手,飯菜馬上端來。
珍卿坐在桌前,先喝了白蘿蔔肉湯,渾身熱乎氣都上來了,又美美地就著五香兔肉,吃了不少白米飯。
一吃完飯,她困勁就上來了,大田叔收拾餐盤,珍卿就自己摸上床睡。
大田叔囑咐她說,別睡時間長了,免得晚上睡不著。
珍卿只睡了一個鐘頭,大田叔就把她叫起床。
她下午不必去族學,就在家裡自學《春秋》,兼寫字。
族學裡的九先生,是個疏懶的老頭兒。他一天只上半天課,下午半天他的節目是很多的。
九先生學問極好,四里八鄉都有些人望。
所以有時候,鄉里鄉親有點矛盾啊,或者有什麼難事辦不好啊,會請他去調解調解,斡旋斡旋。——他是四里八鄉有名的金牌調解員。
除了當個業餘調解員之外,九先生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打麻將。
因為總當調解員,他在杜家莊左近的村莊,結識了不少熱愛國粹麻將的牌搭子,他的牌局總是多得喜人。
不給人調解斡旋事情時,九先生就坐上他的馬車,很快樂地去赴牌局的。
珍卿午睡起來以後,就開始自學《春秋》,她學的是比較通行的《左氏春秋》。
《左氏春秋》實際上是一部史書。她記得上輩子上初中,學過一篇《曹劌論戰》,就是出自左氏春秋。
史書如果能讀明白,那還是比較有意思的。
為了熟記內容,通曉文義,珍卿一下午的時間,除了理解文章內容,剩餘的時間就在朗讀、背記和默寫。
為了學得鞏固,她明日還要複習的。
有人也許要問,作為一個後世來的人,明知道已經民國了,為啥要這麼苦學四書五經?
因為杜太爺很固執,總覺得儒家經典永不過時,任何時候都能安身立命的,還能讓人「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珍卿聽三表叔說過,現在的新式學堂,也很重視國學,尤其中國人辦的學堂,更加偏重國學。
所以,國學是非學不可的。
可是只學國學,也是讓人心裡沒底。聽說新式學堂有入學考試的,也不知道入學考試考得啥。
眼看著天色不早,珍卿自己點了煤油燈,把燈火撥得亮亮的。自學的內容就先結束,貪多嚼不爛。
她答應給玉琮帶《西遊記》的畫冊子——今天還是趕工做完,明天給他帶過去。
匡先生不太會畫畫,自然教不了她。珍卿畫畫屬於自學成材,也只是畫一些墨水白描的畫,她不會用顏料。
羅大媽在外面掃院子,掃到沒有幾掃帚,她菸癮有點犯了,就坐珍卿書房對面的廊下,吧嗒吧嗒地抽水煙。
她看見珍卿燈燃得那麼亮,就跑到對過兒來,在窗子外面說珍卿費油,在旁邊絮絮叨叨好一會兒。
她走近前,見珍卿專注地畫著啥,完全沒搭理她的意思,她自己沒意思走了。
笑話,好容易恢復能當飛行員的視力,她犯的著為省點燈油,禍禍自己的眼睛嗎?
這可是她家的燈油,不是別人家的。
羅媽從院子裡出去,珍卿甩甩右手腕子,把毛筆換到左手上,繼續畫她的畫兒。
她左手也能寫畫,不過比右手稍弱一些。
她小時候身體弱,又想討父母歡心,表現自己學習很勤奮。
她開始描紅的時候,就容易手腕子疼,只得左右手並用,寫字的數量才趕上去。
以後就養成了習慣,匡先生知道後,也沒有怎麼樣。
只是杜太爺容不下,他說用左手寫字,將來會變成個很不安份的人——珍卿覺得,他完全是胡扯八道。
但杜太爺覺得自己一定是對的,他一看見珍卿用左手,就拿戒尺打她。
珍卿只好避開杜太爺,右手累了的時候,背著杜太爺來合理使用她的左手。
把畫冊畫完後,珍卿做了兩遍眼保健操,想出去溜達溜達。
一到外面覺得溫度真低,又加了一件大襟坎肩兒。
她就在院子裡溜達著活動筋骨,一會兒又爬梯子,站到晾曬東西的平房頂上,向遠處看看籠著迷霧的原野,保養保養眼睛。
但沒看多久,天就全黑下來了。
現在是農曆的二月初,春耕還沒有開始,但預備工作已經開始。
大田叔不時帶著長工,到田間地頭去轉悠,看看地里的墒情怎麼樣。
而其他在家的長工,有的修整家裡的院牆地磚,有的準備春耕的種子,每日忙得熱火朝天,沒有一個人是閒著的。
當天徹底黑下來了,飯還沒好,珍卿乾脆溜達著過去看長工們幹活。
工人們大概以為,大小姐許是來監工,明明到了要吃飯的鐘點,他們還幹得格外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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