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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子微微坐正，看著蘇芷說道：「有的夫妻呢，是一方慢慢動了心，一方仍然無情，比如我父親和我母親。所以最後我父親出軌，我母親憤而離婚。有的呢，是一方始終利益為上，一方得過且過，比如程淮嶺和他妻子，所以他們一定會堅不可摧。」

    「但是，我想，」江哲故意停頓了片刻，他看著面色漸漸趨於蒼白的蘇芷緩聲說道：「我想你要問的，應該是二哥吧。」

    「他——」

    「我不想知道了。」

    江哲被蘇芷驟然地打斷，他目光看過去。

    一道柔和的光束不偏不倚地從窗戶的一隅落在她的臉頰上，她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然而，叫人覺得無端的清冷。

    像是冬夜裡投在水面的一輪月亮，探手，只摸得到刺骨的冰冷。

    「他會解決他自己的事情的。」蘇芷冷靜地說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一瞬間，她像是從短暫的迷茫里抽離。

    江哲啞然。

    她如此地「信念堅定」，也如此地「一意孤行」。

    也叫他想起那天他在檢察院門口看見步履匆匆的程懷瑾。他也這般的「信念堅定和一意孤行」。

    江哲沉默了許久。

    又開口：「小阿芷，要不要和我回趟京市？只停留半天，明天就把你送回來？」

    他話語裡不言而喻，他想帶她去見見程懷瑾。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在某種程度上，蘇芷比他以為的還要倔強。

    「不了，他說過高考之前不會再見我的。」她聲音像是一片極淡的雲，伸手也就消失，「我答應過他，會聽話的。」

    「我不會去找他的。」

    「我不會去找他的。」

    -

    六月七八/九，北川的高考持續三天。

    六號晚上的時候，李阿姨特地買了食材回來包粽子。

    「明早吃個粽子，一定會高中的！」

    蘇芷也坐在餐桌和李阿姨一起，她低低地笑著，學著李阿姨的樣子往粽葉里填米。

    「不過蘇小姐有想好考去哪裡的大學嗎？」李阿姨問道，「要是北川大學那就好了，和程先生也在一起。」

    「北嶺大學，」蘇芷說道，「我的成績報北川大學的話選不到什麼好專業。」

    「這樣啊，那有什麼心儀的專業嗎？」

    蘇芷輕輕笑了笑：「不知道，到時候看看分數再決定。」

    李阿姨也笑：「一定會考得很好的。明天我和司機都會在考場等你的。」

    蘇芷點了點頭：「謝謝阿姨。」

    「謝什麼，我兒子當年高考我也去了，有個人在外面等著，是個期盼。」

    蘇芷目光垂下，沒說話。

    第二天早上六點蘇芷就起了床，她喝了一點溫水吃了一個粽子和一個雞蛋就出發了。

    天氣並不太好，出門的時候已是陰雲密布，似是要下大暴雨。

    還好他們出發的時間早，路上並未耽誤太久。

    車子開到學校附近的時候就已經進不去了，蘇芷下了車打開了傘朝車裡說道：「叔叔阿姨，你們找個地方先避雨吧，看起來馬上要下大暴雨了。」

    李阿姨不肯，跟著也下了車。

    「蘇小姐，我送你到門口，叔叔這邊不好停車下來，我們先走。」

    蘇芷只能點點頭，好讓司機快去一旁停車。

    陰風將她的傘柄吹起，蘇芷不得不兩隻手握住。天上開始重重地砸雨豆子，李阿姨護著蘇芷一同往學校門口去。

    天色愈發的昏沉了，人群摩肩接踵，只能在一片潮濕、擁擠中緩慢地前行。

    驟風越來越急，像是勢要將這天的開端攪得天翻地覆。

    蘇芷被李阿姨擁著艱難地在人群中前行，黑色的傘沿將她的視線遮蔽到只有眼前的一小片路徑。

    她只能循著那道紅色的告示牌目標明確、心無旁騖地往前走去。

    心中無端的惶然，此刻，也像極了她這半年來低頭前進的模樣。

    冥冥中的一段映射，也叫她心跳加速。

    長長的警戒線很快就將李阿姨徹底地攔住。

    「考試加油！」阿姨大聲喊道。

    蘇芷回首看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密密麻麻的人群，恍惚的一瞬，她像是看到了某個人。

    然而，下一秒，天空傳來炸裂的轟鳴。

    蘇芷抬頭，一道巨大的閃電劃破天空。

    她沉默地看著兩秒，隨後，再沒有任何猶豫。

    轉身，大步朝校園走去。

    暴雨隨即傾然而下。

    她腳步也愈發的堅定。

    這天開始，一切即將進入新篇章！

    第44章 「他是我叔叔」

    四十四/「他是我叔叔」

    高考一直持續三天,蘇芷意外的心態平和。

    考完一科忘一科，第三天下午四點四十，她考完最後一門生物。

    考場裡鈴聲響起的時候,老師嚴聲提醒所有人放下手中的筆。

    蘇芷把答題卡平展放在桌面上，老師已經開始快速地收卷,從她的面前將她的答題卡收走時，她目光安靜地朝一側的窗戶看去。

    空無一人的廣場上,慢慢地開始出現第一個走出考場的人。

    隨後, 第二個, 第三個。

    跑出考場的人越來越多，她身上也迅速地起大片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