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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03:00 作者: 春與鳶
    誰知道正要出發的一刻,忽然一隻手伸出直接關掉了他的電台。

    程懷瑾微微錯愕,轉身朝蘇芷看去。

    昏暗的車廂里,她臉龐依舊清晰可見。微微眯起的狐狸眼此刻釋放出了本能的蠱惑性。

    程懷瑾剛要開口質問,就察覺到一雙溫熱的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她身子完全地傾覆過來。

    「獠牙」幾分亮起,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發出了一聲憤怒的:

    「喵嗚!」

    第31章 程懷瑾

    三十一/程懷瑾

    如果不是程懷瑾帶她來,蘇芷或許永遠也不知道這樣九曲十八彎的深巷裡,竟然能藏著這樣一家別致典雅的餐館。

    鉛灰色的裸露磚砌四合院,門口沒有任何招牌。

    只有兩盞橘紅的燈籠掛在庭院的飛檐,墜在幽深的小巷裡,像是深海航行里看見的燈塔。

    服務員點餐完畢後就退出了包廂,不大的中式古典裝修,卻有一種古樸的溫厚感。

    蘇芷把外套脫下搭在一邊,雙肘支在桌面上去看程懷瑾:「程叔叔,不是說吃飽了就不吃了嗎?」

    程懷瑾垂眸睨著她,雙手支在下頜,臉頰微微揚起。因為化了妝的緣故,她眉眼更顯生動鮮明。像是夏日裡一隻迎風招展的小野花,色澤鮮艷而又蓬勃。

    上挑的眼尾此時幾分「挑釁」與「看熱鬧」地揚起,卻並不叫人覺得尖銳。

    更像是有恃無恐的「撒嬌」。

    程懷瑾將擦過手的手巾放到一邊:「是,但是我現在餓了。」

    「哇哦,」蘇芷有些誇張地假裝驚訝,嘴角忍不住笑地繼續調侃:「那你身體可太好了,這麼快就消化完了。」

    「是嗎?」程懷瑾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跟你不能比。」

    蘇芷眼睛眯起,察覺他下句話有危險氣息:「什麼意思?」

    「晚上剛和江哲分完半個蛋糕,現在還能再點三個甜品。」

    蘇芷:「……」

    「我年輕我能吃!」

    程懷瑾嘴唇抿起似是在笑,淡聲道:「可以,吃吧,我有錢。」

    蘇芷:「……」

    「你哄貓呢?」

    「你不是嗎?」程懷瑾目光看過來。

    蘇芷後頸一熱,身子都往後挪了幾分。她又想起剛剛在車上,她被程懷瑾那幾句不冷不熱的話氣暈了頭腦,直接雙手抓上了他的手臂。

    本以為他還會再次冷言冷語地教訓自己,沒想到程懷瑾卻只是無聲地看著她。

    她第一次這樣握住他的手臂。

    這樣有力、堅硬的手臂,將她傾覆而來的重量紋絲不動地承起。

    心跳後知後覺地瘋狂跳起,熱潮卻也在程懷瑾的注視下很快消退了。她心裡一陣怯寒正要收回手,卻聽到程懷瑾說:「把外套穿好,空調還沒熱。」

    蘇芷挪開的目光倏地又對上,嘴角抿了抿試探道:「你不生氣了?」

    「跟貓生氣她聽得懂嗎。」

    蘇芷嘴角旋即笑開,兩手抬起又做貓爪狀「喵嗚」了一聲,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去。

    程懷瑾目光瞥了她一眼,將車開出了停車位。

    兩人在包廂里沒坐多久,服務員就送來了餐食。這家餐廳主打素食,所以並不油膩。甜品也是用豆製品和一些有顏色的蔬菜製作而成,很有一種別致的韻味。

    「你是怎麼發現這家店的,江哲告訴你的嗎?」蘇芷一邊喝著溫熱的玉米汁一邊問道。

    「不是。」

    「那你怎麼找到這家藏的這麼深的店的,你又不是京市人。」

    「我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

    「京市嗎?」蘇芷有些意外,「我以為你一直待在北川的。」

    「八歲的時候搬過來的,在這裡住過五年。」

    「你們家那時候就搬來京市了啊?」

    程懷瑾把筷子放下:「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蘇芷愣了一下,卻聽見他很是冷淡的聲音:「我父親那時工作調動去了北川鄉下,我應該和你說過,就是那段時間在你父親家曾經住過一陣。我大哥那時在其他城市上大學,我一個人沒有人照顧,就被送來了這邊的外婆家。」

    他話語裡沒有什麼遮掩,也很是坦然。

    蘇芷嘴唇翕動了片刻,卻也沒有問出話。

    「我母親在我八歲那年去世了。」程懷瑾回答了那個她沒有問出口的問題。

    蘇芷手指在杯壁上收緊,片刻又問道:「那你外婆對你好嗎?」

    「什麼樣算是好,什麼樣算是不好?」程懷瑾反問。

    蘇芷目光看著面前的程懷瑾,她無法想像,原來他也在那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親人。

    「住在別人家裡,怎麼都不是好的。」蘇芷聲音沉沉地說道,「但是我現在也覺得,並不是一定要和父母在一起才算是家,你看我,可憐巴巴地求著蘇昌銘不要丟下我,說實話我現在一點也不想回到他們身邊。」

    「程懷瑾,我覺得和愛自己、自己也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家。」

    蘇芷腰板挺直,兩眼迫切地看著程懷瑾。

    誰知道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並未接著她的話說下去。

    蘇芷有些不知所以,卻也察覺他也許並未像他看上去的這般毫不在意。

    他只是擅長遞刀,擅長揭開幻想。

    但不代表,他感覺不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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