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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4 11:03:00 作者: 春與鳶
    蘇昌銘並未挑明到底要如何避避,但是他知道,程懷瑾明白。

    「好,如果其他沒事的話,我先掛了。」程懷瑾不再同他多說,直接摁斷了電話。

    他並不在意蘇昌銘和蘇芷之前的糾葛,他只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黑色的保時捷隨後如同入江的河水,融入了繁忙而又快速行進的車流。程懷瑾一路朝著北川機場開去,下午約莫兩點,終於在機場接到了江哲。

    兩人許久未見,江哲卻是一點不感生疏,上來強行抱了程懷瑾一下。

    「二哥來接我,我好榮幸啊!」

    程懷瑾推開他,目光瞥向他左手指尖的煙,「抽完再上我車。」

    「好,好,絕對沒問題。」江哲抬手又抽了最後一口,掐滅將菸頭扔掉。而後又笑眯眯地湊過去,「二哥看我,聽不聽話?」

    程懷瑾哂笑一下,語氣幾分揶揄,「聽話這兩個字和你沒關係。」

    江哲哼哼冷笑兩聲,毫不客氣地率先上了車。

    他舟車勞頓在雲南周轉了幾個月,好不容易得來了一點休息的時間,家也不想回,徑直飛來了北川。

    車子還沒上到機場高速,江哲就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程懷瑾開了最小音量的音樂,一路朝市中心的酒店開去。

    他和江哲相識快二十年,最是知道江哲的脾性。玩性大,做事浪蕩。這次是被他父親逼著去雲南歷練了幾個月,事情一結束拗氣般的不肯回京市,硬是要來北川。

    程懷瑾由著他,答應他來機場接。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程懷瑾在酒店停車場停了車才把他叫醒。

    江哲迷瞪地看了一圈,一臉詫異:「二哥,你讓我住酒店?」

    程懷瑾下了車,走去他那邊開了門:「下車。」

    江哲賴在座位上,一副少爺模樣:「我不住酒店,我要住你家。」他說著眼皮又要闔上,就聽見程懷瑾說道:「今年不方便。」

    江哲猛地睜開眼:「你家裡住女人了?」他隨即浮上一層不得了的笑意,「二哥你開竅了?」

    程懷瑾目光示意他下車,隨後說道:「我爸年輕時欠的一個人情,我今年幫著還了。不是女人,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江哲跟在程懷瑾身後,嘖嘖讚嘆:「多大的小姑娘,也不是不行——」

    「江哲。」程懷瑾嚴聲打斷了江哲的胡言亂語,「你如果還是這麼口無遮攔,我會把你送回京市。」

    江哲聽言,挑了挑眉舉手投降,「好,好,當我沒說。」隨後又笑眯眯地和程懷瑾說起了他在雲南時遇見的幾個漂亮女人。

    程懷瑾晚上陪江哲吃了晚飯,離開的時候給江哲的父親去了一個電話,告知他江哲現在人在北川,不用擔心。

    說起來,他與江哲認識,也是因為年幼時曾經在京市的外婆家住過五年。江家挨得近,而他又只比江哲大兩歲,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江哲母親早年間和他父親離了婚,後來江父二娶,還帶了個女兒進門。程懷瑾和江哲的性格天差地別,但是某種程度上,他們有共同的東西。

    程懷瑾把江哲送回酒店,隨後就開車回了家。

    車子開到門衛處時,保安恭敬地敬了個禮,「程先生,您家司機的車也剛到。」

    程懷瑾點了點頭,朝他說了謝謝,然後就將車繼續往裡開。

    一路緩行到地下車庫入口。

    車燈掃過,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背著書包剛剛下車的蘇芷。

    一身素白的校服,灰色的裙擺。

    她身形高瘦,站在昏暗的車庫裡,有種極易折斷的脆弱感。

    明晃的車燈從她的身上打過,蘇芷定站原地。

    安靜地回看他。

    空曠的車庫裡有不少尚未停著車輛的空位,程懷瑾卻直直地將車開到了蘇芷面前的那一個。

    黑色的車體像是某種於海面之下浮游的生物,如此精準而又無聲地停在了她小腿旁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程懷瑾下了車,右手輕抬鎖上了車門。側目一瞥,蘇芷隨後跟上。

    安靜的停車場裡,只有他們趨於同頻的腳步聲。

    像是在黑暗裡夜行的山脈,起伏而又連綿。

    直到走到車庫出口的地方,程懷瑾才等到了蘇芷的問話。

    「我想問下,我爸爸今天有給你打電話嗎?」蘇芷抬頭看著他。

    那道高大的背影慢慢轉了過來。

    室外微涼的晚風卷著潮濕的氣息撲向蘇芷的小腿,她看見程懷瑾很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她並無法揣度他這一眼的意味,更多的,她覺得發涼的不寒而慄。

    「打了。」

    蘇芷手臂緊貼在自己的身側,她聲音竭力平穩:「喔,我上午沒等到他電話,所以想問問,他說什麼了嗎?」

    程懷瑾無聲往後退了一步。

    他目光更加審視般的在蘇芷臉色逡巡了片刻,像是某種決定前的研判。蘇芷覺得自己同樣在等待他的判罰。

    「你母親懷孕了。」

    他直接說道。

    「他們去美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永久地避開你。」

    蘇芷頭腦轟然。

    仿佛,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嚴絲合縫地對上。

    然而程懷瑾卻並未施展任何他或許根本就沒有的仁慈,他接著說道:「這是你想要到達的目的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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